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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页

 

  烦。

  方想到这儿,小二陪着笑脸端来小菜跟酒。

  他皱着眉头挟了块清蒸鸭子进嘴里,和王叔一比,这儿掌杓手艺是差了一点,但勉勉强强还算能人口。至于酒呢?他手伸长拿起酒瓶,才刚拔开塞盖,眉头先皱了起来。

  这什么味儿?他凑近鼻前一嗅,嫌恶地搁下。什么鬼东两,比马尿还熏!

  “小二。”他拍起桌子。

  小二立刻奔了过来。“嗳嗳,大爷什么吩咐?”

  “你送来这酒确定是金家所酿的极品,没骗我?”

  “货真价实!”小二拍着胸脯担保。“小的又不是跟老天借了胆子,怎敢欺瞒大爷您。”

  想不到金家人这么可恨!宁独斋又拍桌。不但勾结官吏,气死了时大哥,还酿出这种黏糊糊又恶心——说它是酒,还真污了酒名!

  连尝一口也不愿,他直接抓起摔碎。一旁的玉露酒,也是相同遭遇——他拿起嗅一嗅后,摔!

  酿出此等金花玉露,还敢涎着脸说是上好佳酿,想也知道金家老爷是什么货色。打死他也不信,全家会是什么奉公守法、爱民惜物的好酿户。

  这个公道他非帮时大哥时回来不可——他对自己发誓!

  “这这这位爷——”小二吓坏了,以为遇上找麻烦的恶霸了。

  连摔了两瓶酒还没办法消气,宁独斋大声道:“把店里的金花、玉露酒全部拿过来!”

  “您您您——”小二简直要跪下来哭了。

  “放心,我不会白吃白喝你。”他掏出一锭元宝,重重搁在桌上。“够不够?”

  “够够够——”一见桌上这锭大元宝,小二表情全变了。“小的立刻帮您取来。”

  “不必送到我这儿,”他朝门口一睇。“直接端到门口,当着众人面全砸了。”

  “啊?”小二惊诧,以为耳朵听错了。

  “叫你做就是!”反正也不是什么错过可惜的莱色,他索性走到门口,盯着店小二扛出四、五只陶瓮,他一点头,小二个劲儿地往地上猛砸,那股微酸微呛的酒味四窜,惹来一群好奇的行客。

  “怎么回事啊?干么没事砸酒?”一名大叔凑过来问。

  “大叔,您这么说就错了。”冷眼旁观的宁独斋提点:“这些东西,还不配叫酒!”

  一名红鼻子老头嗅着。“这味儿,不是金家的金花酒?”

  “是,这儿还有金家的玉露酒。”他抬脚一踢,地上陶瓮又碎了一地。“一样,比马尿还不如!”

  “会吗?”一群人在底下寒寒率率。“我倒不这么认为,虽然是比不上时家的酒——”

  “这位大爷,您这样子容易惹上麻烦。”最先说话的大叔好心,跑来宁独斋身边提醒。“您大概不晓得,在咱们城里,得罪了金家就等于得罪了官府——”

  “我就是要得罪他们。”他四顾围观行客。“你们有谁愿意帮我把话带到金家?我重重有赏。”

  他高举手中的元宝。众人猛地抽气。

  “我我我——”红鼻子老头冲到他面前。“我朗六帮您带话!”

  “帮我转告金家老爷,”他声音极响,即使站得老远,也能清楚听见他声音。

  “我宁独斋一定会帮时家时回公道,看他还有什么破烂招数,尽管使出来,我绝对奉陪到底!”

  话刚说完,他忽地就瞧见了——时恬儿就站在人群里边,眼中噙汨望着他。

  第6章(1)

  一待好奇围观的行客散去,酒栈门口只剩下宁独斋与时恬儿遥遥相望。她抹了抹眼眼眶,难掩忏悔地走近。

  宁独斋瞧她的表情,就知她全听见了。

  他静静地看着她,他刚才已经说了太多,换她了。

  “我是来请求您原谅的。”

  他眉一挑。“不是不需要我了?”

  她连连摇头,“我知道我错了。您一转身我就发现了。您是因为关心我才会那么生气,再原谅我一回吧,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跟您闹脾气。”

  她这么说,无疑是接纳了他先前说的,不管做什么事,她全都得听他的。

  见她愿意退让,他心里是舒坦了一点,但不想这么简单饶过她。

  “何苦委屈?”他故意说。“你自己也清楚。依你能耐,就算没有我,时家酒铺一样撑得下去。”

  “不行的。”她太了解自己了。“我早说过了,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当家。在外人面前或许可以装装样子,但底下是什么脾气。您这几天也看见了,我只懂酿酒,别的都不行。”

  换句活说,她需要他。

  宁独斋得意了些许。

  同时他也觉得恼,怎么自己这么好应付,几句好听话便能打发?

  但看着她满怀歉意的小脸,他没法昧着良心说不回去,打从一开始,他就决心插手管到底了。

  “先在这里说了,从今以后,你绝不可以再那么做——不顾自身安危,一心只想着救人!”

  “没二话。”她重重一点头,发上簪子也跟着重重一晃。

  从他刚才的话还有他肯原谅她,她现在可以拍胸脯跟人保证,四爷是彻头彻尾没话说的太好人。这样的人,做什么都是有理由的。哪像她,穷会莽撞。

  “还有,你刚也看见了,我当着众人画跟金家下了战帖,接下来他们肯定会有些动作。”

  “我不怕。”他刚才做的事,她老早就想做了。“我尝过金家的酒,跟您一样,觉得它比马……还不如。”她是姑娘家,不好在大庭广众不说出“马尿”两字,可她早在心里骂过无数回了,金家酿出来的东西,哪配叫酒!

  真是有志一同。他唇边终于有了笑意。

  “这回就饶了你。”他抬头四顾。“就你一个人?王叔呢?”

  “王叔早回去了。”见他笑了,她心里的大石总算卸了下来。

  “我一个人跑过来的。马夫说他不好回头,我要他找个地方掉头,再来江边找我。”

  她这么一说,他才发现她脚上的红绣鞋,已被泥尘染了半黑。

  他心头一动。她一路跑了多远啊?

  “累不累?”他瞅着她问,眉眼多添了点心怜。

  “还好。”能再找回他,她开心得连累也忘记了。“只要您愿意跟我回头,就算要我跑断腿也没关系。”

  “不许这么说。”他不假思索地冲口而出。“在我还在的时候,你最好保证自己可以平平安安、毫发无伤地活着。”

  正好他又提起,她停下脚步定定地望着他。

  “我从刚才就想问了,”她大眼天真地眨动着。“您知道您的话听起来像什么?您很在乎我,是吗?所以您才会因为我不顾危险发这么大脾气?”

  他俊脸一红。

  没想到她这么聪明,才多久时间,就把他心里秘密全看穿了。

  一上马车,恬儿就拼命问着:“怎么样嘛四爷——您别老瞧着外边不回答我?”

  不断追问的她,就像咬紧主人衣角的小狗,非要他给个答案不可。

  等马车的时候,他不作声,她也不好在外人面前穷追不舍。

  可这会儿上了马车,车市又已覆下,正好方便她纠缠。

  “哥哥常提点我,说人要是突然闷不吭声,就表示他心里有鬼——四爷,您该不会被哥哥说中了吧?”

  烦死了!他放掉覆在窗上的竹帘,回头瞪她。“刚才是谁答应我,什么都要听我的?”

  “您又没叫我不要问。”她理直气壮的咧。“而且您要是这么说了,那就表示我想得没错,您在乎我,而且比我想的还要在乎在乎许多,不然依您性子,早一句啰唆就把我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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