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那孩子我知道,他对自己父亲的世界与事业完全不知情,因为他父亲也从来不让他看见这一面,他只以为父亲是被人逼债,后来当我告诉他,我的孩子会死在被逼债的他父亲手里,他马上透过身边的人联络上他父亲,这才及时阻止他父亲割在锐手指上的第一刀。”
“啊!”柴蕾替段怀锐紧张,“只差一步!”
“是啊,只差一步。”
她心有余悸的又问:“纵然您知道您一答应付赎款,对方就会杀了怀锐,所以才故意装得毫不在乎,但要是对方的儿子晚了一步,怀锐的皮肤就会被割下一寸,这……也是差一瞬间就会发生的事情呀。”
她终于知道,段怀锐常常在黑暗里无法挣脱、张不开眼的恐惧恶梦,就是由此而来的。
令他耿耿于怀的,也就是这件事,他认为父亲为了利益宁愿花时间传真工作资料,也无视于他是被蒙着脸、绑手绑脚的受困了几天几夜。
“没错,这是事实,却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段耀祥心痛无奈的说:“怀锐的命和一寸寸的割下皮肤,哪个重要?就算被割了七寸、八寸,也总比他失去生命好,不是吗?”
柴蕾懂了,他这个做父亲的并不是舍得孩子痛,而是因为了解自年少就认识的绑匪朋友那凶神恶煞的个性,才选择损失相对来说比较小的一种方式。
只是由于段怀锐从小就对父亲利益至上的冷漠个性印象深刻,所以才以为父亲居然重视工作胜过自己的孩子。
“当然我还是要负一部分责任,谁让我一直给他那样市侩冷血的印象,他才会一再的误解我,因此,感到受伤。”段耀祥叹了口气。
“您没有试图跟他解释吗?”
“怎么没有?但他母亲也跟他一样的想法,在锐平安回来不久后,他母亲就带着他不告而肘了,以后虽然也见过面,但我跟锐分别愈久,愈是说不上话,而他这样的想法也更无法动摇了。”
“伯父,其实你们都是伤心人啊。”柴蕾不由得心疼起这个老人,段耀祥虽然是叱吒全球的艺术品拍卖大老板,但他最想要的那一块亲情却始终空乏。
“我不奢望他能理解我,但希望今天以后,你能凡事将他摆在第一位,就算工作很重要,你也要让他了解,不管你怎么忙碌、怎么有事业心,都是为了他,如果没有他,你就没有任何辛苦的动力。”
“我知道了。”
听了这些话,柴蕾真心期盼自己能够在这一辈子的时间里,代替段耀祥弥补段怀锐心中的创伤。
这日,柴蕾主动到段怀锐的诊间去找他。
“我们这款复古桧木梳发夹,造成全球精品家的疯狂收藏和流行,接下来我们要到大耀总部所在的德国做一次宣传走秀。瑞瑞,你就有始有终,帮我走压轴吧。”柴蕾故意用昔日的昵称来动之以情。
“别以为你叫我瑞瑞,就能够让我继续当你言听计从的小白犬!”段怀锐抗议道,他怎么不知道她是故意叫他到他父亲所在的德国去。
“拜托嘛,你看,我买了新的电话簿,瑞瑞就是第一个号码耶。”她亮出新的手抄电话簿,封面是可爱的双子星娃娃,“以后我如果有什么“需要”,打开簿子第一个就可以Call你了。”
啊,久违的电话簿……段怀锐十分怀念的看着她新买的本子,他就是喜欢这样纯朴的她。凝视着第一页的雪白纸张上她亲手写的原子笔笔迹:瑞瑞,他真是无法再拒绝她,更庆幸他和她的初衷以及为彼此心动的感觉都没有变。
“机票钱你出。”他故意为难她。
“好啊。”
“饭店钱也都你出。”
“好啊,谢谢你,你好好喔。”柴蕾开心的抱住他手臂。
她真喜欢眼前这男人还是从前那个总眉开眼笑又有点无赖的瑞瑞,依然装作自己毫无经济能力般的要她出钱,未免太赌气了吧?哈哈。
“你这么有钱了,还要我的钱做什么?”她撒娇问道。
“有了实际的数目,才会让我稍微安心一点呀。”段怀锐从抽屉取出一只大玻璃罐,里头是几折散落的钞票,还有零钱。
她不解的看着它。
“你每回塞给我的钱,我一毛都没花,全放在这里头,每天就盯着它们看,看着看着都会不自觉的傻笑起来。这是你对我爱的累积,看得到、摸得到。”
柴蕾不知道他的心思这么细腻浪漫,对感情毫无安全感的他,把她的钱当作是种实实在在、可以计算的物质,某方面也稍稍弥补了他的不安。
“瑞瑞……”她心疼的搂着他。
“以后我们有了小孩,就用这罐子里的钱来买奶粉和尿布。”他微笑说。
柴蕾感动得无法言语,以她付出的爱和他珍惜的心意结合成的金钱很有特殊意义,用在他们未来的孩子身上,是一种幸福的模式。
“咦?可是我记得没给你那么多啊?”她奇怪。
“因为每次你给我多少,我就放进同样的数目回应你。”
“锐……”柴蕾几乎红了眼眶,她现在才晓得,以前她当他是小白脸时,他每次主动付她或其他人的帐,其实都是他自己大方请的客,她的钱早就一毛不差被他珍而重之的存在这罐子里,里头还有他投注相同的心意。
他是这么的爱她,却又这么的温柔敏感,也由此可知他有多脆弱,所以她一定会加倍爱他的。
一个月后,桧木梳的系列纪念品秀在德国发表,得到了空前的欢迎。尤其是段怀锐担任压轴走秀时,全场贵宾与女明星几乎都为之疯狂,谁想得到晶钻发夹竟不是由貌美的女模特儿来走秀,而是由一个美丽胜过女子的年轻男孩来配戴。
他的发上插着闪亮的发夹,那阴柔美丽却又开朗纯真的气质迷倒了众多男女,发表会后,德国及欧洲国家都掀起了男人戴发夹的风潮,就跟他当时掀起了犬奴链的流行一样,每个配件经过他的配戴都会大卖。
大耀国际艺术拍卖会的纪念品系列大受欢迎,在这股风潮影响下,甚至开始筹画自己的品牌。
不知怎的,柴蕾猜想段怀锐开始要跟自己的父亲冰释了,因为他其实不只是帮她,也帮助了大耀的事业。
而段耀祥自然也感受到儿子的改变,只是他不知道原因何在。
饭店里,段怀锐把一个随身碟拿了出来。
“之前有人给了我这个,寄件人是我曾服务过的国际刑事组织单位,我读取档案后,里头第一层告示竟然号称这里面有柴蕾一切的资料,包括她跟谁交往过、跟谁曾是好朋友、拿过什么奖……甚至连她从小学到大学的成绩都有。”他说着,也觉得好笑。
“什么?”柴蕾打了一个冷颤。
“我一直都忍着不开启档案,后来一个人住院的时候,才忍不住听了。”
柴蕾又气又怕的把随身碟插入笔电,正想听听这么神秘而伟大的组织,到底查了什么关于她这个小人物的无聊生平时,笔电播放出的断断续续音讯竟然是段耀祥哭着央求当时才十一岁的绑匪之子快回台湾救段怀锐的通联对话纪录。
“黎青军不愧是Dr.Evil,连二十年前的通话纪录都弄得到。”他苦笑。
“什么?你说……”这又是一件令人震惊的事,她不禁叫道:“是希南综合医院的预防医学科兼外科天才黎青军吗?那个昔日叱吒风云、金苹果乐团的团长黎青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