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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敏儿,在这座昆仑山上的凡夫俗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怎么就是劝不听……”

  “宸秋哥哥不一样,他什么都好,人好,心地好,模样好,脾气好……”

  “唯独对你不好。”老妪惋惜一叹。

  “才没有,他对我可好了,只是祖奶奶都没瞧见罢了。”她固执的陷在自我编织的美梦里,不肯醒来。“敏儿可是整座昆仑唯一能让宸秋哥哥信赖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能让宸秋哥哥表述心里话的人。”

  “你啊!就是死心眼,我真不该让你私自离开园子,去上头胡玩,那些求仙求道的茅山术士一天到晚只会作恶,扰乱阴阳,早在知道你的宸秋哥哥也是他们其中之一时,就该阻止你。”

  敏儿面色一白,拉起老妪的双手,哀求道:“祖奶奶,你别这样吓敏儿,如果见不到宸秋哥哥,我会难受,我会一直哭,一直哭,哭到你让我去见他为止。”

  “我知道,所以我才没拦着你。”

  “祖奶奶……”

  “傻敏儿,你可不要因为一个小道士便晕头转向,忘了自己的身分,我们之所以会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你应该还记得吧?”

  苍悒小脸低垂,薄雾袭瞳,鼻音浓重的回答,“敏儿记得一清二楚,明白自己的身分。”

  “我们之所以能安然无恙的待在这儿,全是因为身分特殊,现在你想怎么玩耍、怎么胡闹都可以,但是再过不久,等护者一来,你就该好好的收心了。”

  “护者什么时候会来?”她傻气的问。

  “等你再大一些的时候,自然就会来了。”老妪语重心长。

  “护者一来,敏儿就得离开昆仑吗?”

  “不,你得先让祖奶奶去啊!等祖奶奶走后,才能轮到你。”

  “能不能……”她瞬间红了双眼,“我们能不能别去?为什么我们非得这样不可?”

  “敏儿,你怕了?”老妪拥抱颤抖不止的柔软馨躯,欺哄孩子似的安抚道:“敏儿,别怕,这是我们族类天定的宿命,我们俩能像现在这样面对面说话,可都是上天的恩赐,以及本身的慧性,这才使我们长了灵犀。”

  “灵犀?”

  “我们本来是有体无灵,有灵犀者才能育化成人身,自由行走,才能像你这样尽情的四处玩耍,开开心心的过完每一天,还能拥有喜怒哀乐的细腻心思去喜欢你的宸秋哥哥。”

  “那我也可以像宸秋哥哥的小师妹一样,和他一同下山云游吗?”

  “傻敏儿,我们除了昆仑,哪里都不能去,这里是我们生之地,也是最终之所,一旦擅自离开,可是会受到护者的惩戒,你千万不能动这个傻念头。”老妪谆谆教诲,诉说一则千古寓言般神秘幽深。

  她不死心,继续追问,“那……那要是我真的离开了昆仑,又会怎么样?”

  老妪露出慈蔼的笑容,“你问倒祖奶奶了,打从祖奶奶拥有灵犀,能走能跑之后,就一直乖乖的待在昆仑,又怎么会知道离开之后会变什么样?”

  “如果我向护者求情呢?他肯通融吗?”

  “别自己瞎猜了,护者虽然不坏,但毕竟是奉旨行事,他不可能因为一时心软而坏了千百年来的规矩,咱们还是乖乖的待在昆仑,等着天命到来的那一日。”

  “喔,敏儿晓得。”她难掩沮丧、失落。

  淡淡环视置身所在,天然岩石砌落的地下庄园闻不到一丝恶斗血腥之气,千百年来仅有她与祖奶奶两人相守于此,历经漫长岁月,不曾见过同族类的踪影。

  她们是幸运的……

  祖奶奶说,能通晓灵犀的她们是万中选一,千万年来仅有的特殊,所以她们被养育在仙山之称的昆仑,盼她们能因此越发滋蕴灵性,如此一来,方能在天命终时奉献更多。

  能像这般活着,其实是她的义务所在,祖奶奶提醒她要时时含笑,感激上天的眷顾,让她能有别于其他族类,能有人身思维,甚至是能感受喜欢讨厌高兴难过的复杂情绪,这都已是最大的恩赐,不能再奢求……

  灵犀,赐予她萌作美梦的权利,赐给她喜怒哀乐,却也是一切苦痛的开始。

  灵犀,灵犀,她心有灵犀与谁通?

  “光是符箓佐助还不够,练剑之最高境界乃是通极天人合一,汇聚真气,打开任督二脉,使其贯通,欲练剑仙必须剑与人心灵犀相通……”

  “灵犀?天地人三灵,你指的是哪个?”答声者打了个酒嗝,不客气的插话。

  “欸,亏你在昆仑待了数十年头,居然连这最根本的道理都不懂,白待了你!”话匣子大敞的某师兄喝口饘粥,啜饮温酒,醉笑道:“天师说过,要能修炼至召唤神灵的境界,自然是要凝聚天地人三灵,而这三者之中,最重要的是自身的灵力,要充沛扎实,否则穷极一世,也只能当个胡里胡涂的小道士。”

  “痛快,天师这番话简直是当头棒喝。”

  朱门之后,一张幽晦俊容伫立聆听,卸下刚自窖里扛进殿堂的酒瓮,踩过步履,杳然如寂,行尸走肉般僵直阔行。

  推开蛀朽斑驳的陋门,浓重的桃木朱砂薰得双眼泛酸,日日坐卧于此,他由内到外早已彻底麻痹,毫无知觉反应。

  扯掉腰结,褪去比夜更黑、更沉的道袍,顺手一搁,星般殒落墙隅。

  彷佛冷得螫心的愧疚能藉此淡化……

  脱除一日虚伪,遮匿黑袍底下的灰袍终于重见天日,大掌摩挲过色泽略旧的袍面,半掩双眸浮上浓稠暗色。

  待在昆仑的日子越久,他的心被掏得越空,清冷冷的,连内心痛苦挣扎的呻/吟也寻觅无声。

  记忆中的容颜淡了……

  他脱下灰袍,躺卧榻上,闭目假寐,舒展劳碌镇日、一无所学的躯干,沉淀纷乱的思绪,倾听空幽的内心呓语。

  四季嬗递,日往月来,年岁模糊不分的昆仑丝毫感受不到韶华水逝之悲。

  漫长得竟教他忆不得曾经系念的坚持,也忘了当初究竟为何而来。

  想要什么,不要什么,界线暧昧,他跨越穿梭,找不到一席安身立命之地。

  那晚,牟兆利密召他会面时,讥诮的斥道:“术无分善恶,法不分好坏,假使你仍无法跳脱如斯迷思,那你庸碌一生也不过只能习得皮毛,不得其门而入,更不必妄想要能自立宗派。”

  他身披打从骨子里厌憎的黑袍,杵立密室之外,眯起双眼,探清发声方位,炼丹之所向来通火灯明,何以牟兆利不燃半盏烛苗?

  “看你的脸色,似乎很是惊讶?”

  “既然无心收我,那又何必趁夜把我找来?”他眼角余光觑见丹炉微弱的青焰,趋前一睹,窄隘炉口不时飘出若有似无的呻/吟,入耳同时,狰狞妖颜怵然袭目。

  无预警的仓皇一瞥,心口鼓噪沸腾,思绪千回百转,步履杂乱骤退,煌煌炉焰渲映他震愕的双眼,越发妖异诡艳,眸底倒映一幅焚妖炼丹之景。

  “这么点小事就把你骇着了?”牟兆利续烧两道黄符,制住亟欲逃窜的小魉,回首一瞟震惊俊容,扬起白眉,笑道:“这才叫做炼丹。”

  他惊忡久久,“你居然……”

  “没错,拿妖灵炼丹是求道大忌,什么残害生灵非是寻常之道,什么屠杀灵物是造下孽因,我压根儿不信,一个字都不信。”

  “你这么做有违天道纲常,天地不容!”

  “容,当然容。”牟兆利扬起讽刺的笑容,“难道你没看见整座太虚殿里的老老少少见着我全要颔首敬之?难道你没听见他们无论道行高浅,无论在昆仑外有多么风光,盛名多么远播,全都要冲着我喊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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