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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页

 

  “不怎么做,你将天师的道袍脱下,自动负起烧毁神殿的罪责;再者,大师兄、二师兄和数位师弟为何会失踪?多半与你有关,怎么说,你也该给个交代。”

  “哈哈哈……”他放声大笑,“说来说去,你们要的,不就是想把我逼下昆仑?告诉你们,我会离开昆仑,但是在解决你们这些茅山废物之后。”

  “茅……茅山废物?!王八羔子,你骂谁是茅山废物?”

  “自然是不满我的存在的诸位师兄你们啊!除了你们这些技不如人又喜欢滥用辈分欺辱小师弟的师兄,我还能说谁呢?还有谁能让我说?”

  叶师兄伸出手臂,格开阻隔在两方之间的小道徒,领着身后一班人包抄团绕,指着他的鼻尖,嗤声道:“好哇!你这个不知轻重死活的小王八蛋口气倒是挺猖狂的,今天我倒要看看,究竟谁才是所谓的茅山废物?”

  “依师兄言下之意,是打算循茅山门规摆阵斗法?”

  “没错。”

  “可是我嫌摆阵太过罗唆麻烦,这样吧,干脆我们今天别理会门规那一套,由你我自设胜负之规,要怎么斗,如何个斗法,都由我们来制定,叶师兄,你觉得如何?”

  “正合我意。”叶师兄轻蔑的啐了一声。无知小子,半点斗法的经验也没有。

  “师兄,这可是你亲口答应的,别怪我没给你选择的余地。”背逆天光的迷蒙俊容顿时起了肃杀之色,露出邪魅的淡笑,负在身后的双臂轻缓的舒展,走向由千符咒设阵困下的棚架,分封道行高浅不一的妖魔精怪的各色陶瓮。

  瓮色深者,代表里头的妖物非同小可,瓮口的封符至少十多张,其下的咒术自然也非一般修为的道士能解,瓮中的妖魔大多是由牟兆利亲手制伏;瓮色浅者,则是其他子弟煞费苦心和功力抓来的小妖小怪,全然不值一提。

  他的脚步停留在百瓮之前,观望片刻,在众人猝不及防之际,抓起酒红色的大瓮,往地上一摔。

  “姓尹的,你疯了!”叶师兄仓皇的大叫。

  背对众人的八卦图腾微微震晃,在姿态转换之间扭曲变形,他侧肩撇首,张狂放浪的咧开笑容,“要是我疯了,那倒还好,可惜的是,我还没疯……或者应该说,我疯得还不够彻底,所以你们才能继续站在这里张嘴乱吠。”

  尖锐的破裂声此起彼落,象是在催促着彼此,一个挨着一个,不曾中断。

  “疯子!你是个疯子……”

  尹宸秋含笑睇视瓮破后几缕清烟升起,遭封数十余载的妖魔嗜血再现,他就站在杀戮中心,不避不逃,等待看戏。

  是啊!这无疑是一场庆贺他终于能够拢握太虚殿一切的好戏。

  既然所有的人都宁愿负他,那他当然也可以负尽所有的人!

  “去吧!把那些死到临头还妄想能够辱蔑我的废物一口吞下。”他狞笑的施咒。

  流淌绿液,已不具人形的蛇妖吐弄蛇信,人面兽体的狼魔朝天狂啸,其余不知名目的妖魔早已陷入无边疯狂,它们全都受限于尹宸秋反覆诵念的咒语,意识不能自我的全然失控,纷纷锁定眼前这班慌乱失措、不知如何应对的道士,凶恶猎杀。

  须臾,血色漫天。

  叶师兄软腿跪伏,老脸抖动,颤着嘴皮说:“尹……尹宸秋,你居然偷学了天师的御魔术,这是天师的绝学,也是茅山秘笈中……”

  “你想说的该不会是五雷正法和五雷邪法?”他慢条斯理的从怀里取出两本书脊熏黑的秘笈,瞄也不瞄的掷出,不偏不倚的落在叶师兄的正前方。

  叶师兄颤抖着双手,想要捡拾,没料到横来一张血盆大口,咬住了刚覆上书皮的手掌,登时尖声大叫,“啊……”

  蛇妖硬生生的咬扯下他的一只胳膊,意犹未尽的嘶啃着,虎视眈眈的估量其余部位。

  叶师兄抚着鲜血淋漓的断肢,放声大叫,“我的手……”

  “想得到这两本茅山秘宝,还得看你有没有这个命啊!可别因小失大,师兄。”

  “姓尹的,你不是人!”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啊!传闻中,若欲修习这两本终极秘术,必须先练五雷邪法,此时练法者会心性丕变,变得诡谲阴毒,练成之后,再进入五雷正法,导正心性,练法者自然会恢复成良善刚正的性格。

  若是尹宸秋真的练成这终极之术,性格怎么可能如此毒辣?难道这个姓尹的……

  “你悟透了吗?”象是早就猜到他会加以揣测,尹宸秋刻意沉默半晌,才从容的说出答案,“我是倒过来练的,先练正法,再练邪法。”

  “你果真疯了……这么个练法,迟早走火入魔。”

  “但是这个魔可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笑语方歇,尹宸秋骤然敛去眉眼嘴畔的愉悦,吮指一吹,让妖魔们展开下一波的袭击,终至背后无声为止。

  这一天,昆仑的黄昏是血红的,漫无止尽的,浸淫在遍地腥香。

  他以最冷残的泛红眼眸眯瞪千万里以外的京师,漠对浩瀚云海的起伏汹涌,胸口鼓动着一波未竟的杀戮,以及莫名的恨意。

  宁负天下人,也毋负自己。

  “不行……你这样是不对的……你会伤了自己的,宸秋哥哥!”

  睡得极不安稳的人儿自梦境中恍惚惊醒,起身寻盼,蓦然对上一张笑咪咪的黝黑俊脸,失落的垂首。

  赫的笑容霎时垮了大半,“哎,怎么一觉醒来就苦着一张可爱的脸蛋?你是不是不愿意见到护使哥哥?抑或你还在记恨我把你的宸秋哥哥气跑的事?”

  “不是这样的……”敏儿抿起略显苍白的小嘴,怅然若失的看向已被敷上特殊膏药、包扎起来的雪足。

  都过了这么多天,宸秋哥哥会不会偶尔想起她?会不会有一些些懊悔?

  他生气的模样真可怕,她连在梦里也能感觉到那一日他高张的愤怒,但是弄不明白,他为什么突如其来的撂下狠话,要她别再跟着他?

  厌烦了吗?还是……

  径自思索的小脑袋靠在曲起的双膝上,丝毫未察觉身畔守了两、三天,正一脸愁苦,挤眉弄眼,不知应该如何开口的赫。

  哎呀!横也是死,竖也是死,憋久了会得内伤,还是干脆一点,说出来吧!

  赫扯弄一双垂下的长耳,舌尖润润干涩的唇,万般轻柔的开口,“敏儿,既然你醒了,那我……嗯,该怎么说才好呢?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也就是说,话说从头,再倒回来讲……”

  她揉了揉额头,偏过螓首,头疼的打断他没完没了兼没重点的叨絮,“护使哥哥,你别再兜圈子了,害我听得头都晕了。”

  “咳……”赫假装清了清喉咙,眼神飘忽不定,刻意闪避近来好不容易谋得些许信赖目光的澄净双眸。“是这样的,你也知道这件差事并非护使哥哥自愿揽下的,加上王母娘娘的大寿将至,我不回去交差也不行了……你懂我的意思吧?”

  揉抚额头的柔荑一僵,徐缓的滑落裙上,掌心无可抑制的一迳发凉,嘴角弧度颤抖得牵不起笑容,她呆看着赫,“你要带走祖奶奶,是吗?”

  “你……你别这样看我,会让我感觉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罪人啊!”刻意嬉闹的干笑声戛然而止,瞄见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赫抱头抓耳,苦恼的哀叫,“哎呀!我可爱的小敏儿,你别这样嘛!这是上头的旨意,不是出自我个人的意愿,我也很希望能看到你和祖奶奶一块开开心心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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