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引起围观群众一阵鼓噪,在傅红瑛有些得意忘形之际,赫然发现那名在茶肆里对她微笑的男子也一脸兴味地杵在人群之中。
但她无法多想,因为那不识时务的壮汉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小于,犯了法就要接受律法的制裁,这乃是天经地义的事。”
动之以情不成,也心知肚明他说得有理,傅红瑛沮丧之余,只好再诱之以利。“这位大哥,法律不外乎人情,只要你高抬贵手放了他,看他偷你多少银两,我加倍奉还就是。”
孰料那壮汉还是一口拒绝,拖曳着小乞儿转头又往前而去。
从来就没见过这么择善固执、不知变通之人,傅红瑛在既羞且恼之际,又见那小乞儿一脸哀戚恳切地望着她,一个冲动之下,她又追了上去。
“你个浑人,敬酒不吃吃罚酒!”一声娇斥,武功底子不错的她出手袭向那壮汉的身后。
一直在旁观望的那名年轻男子见状,知道这小妮子的身手绝对敌不过壮汉,在暗叫一声“不好”后,立时挡在她身前化解了那一掌。
“这位公子,有话好说。”
傅红瑛惊愕中立时发现,挡在她身前的竟是那名在茶肆之中的男子,一时之间思绪纷乱,粉脸上不由得青一阵、红一阵。
而那位也是个练家子的壮汉早察觉有掌风来袭,他回头一看,却发现那出手相助之人竟然是他寻访多日的主人,原本横眉竖目的神情立时转为惊喜交加。
“爷,原来您在这里,福祥一路找您找得好苦啊!”他任由小乞儿趁乱逃跑,一脸恭敬地奔向了那名男子身旁。
傅红瑛觑见小乞儿逃了,一颗心才放了下来,却又从壮汉口中惊异地得知两人竟是主仆。
她立时不满地对着那男子斥喝,“喂!你身为主人,为何纵仆逞凶?”
“纵仆逞凶?”永璇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她。“我只看到一个撒泼无赖,没见着什么纵仆逞凶。”
傅红瑛见他拐着弯骂自己,不由得怒火大炽。“喂,你说话客气一点,我哪里撒泼无赖来着?”
“这位公子,在下并没有指名道姓,你又何必对号人座。”永璇一派轻松地笑说,眼中闪耀着挑衅似的兴味光芒。
傅红瑛哪堪如此捉弄,一个急怒攻心,霍地凌厉出手,只想撕去他脸上可恶至极的笑容。
她的拳法以快打慢,以变扰敌,但他却不跟着她迅速地应招,几个回合之后,主客之势即已倒置。
永璇自然看出端倪,游刃有余之间,不禁暗自发笑。
打从在茶肆中,他便看出这清秀的少年是个女儿身,这莫名地撩起了他的兴趣,而在握住她探索的目光之后,这股兴趣也更浓了。是以他才会跟着她出了茶肆,还忍不住插手管了这档子事。
此刻,看着已处下风的她累得娇喘吁吁、双颊啡红,令他心生爱怜,却也更加想逗弄逗弄她。
傅红瑛此时已明白此番遭遇高手,一时心怯,转身欲退,哪知对方招式连绵不断,纠缠不休,她暗暗叫苦,只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再战。
突地,只见那名男子邪佞一笑,东摸一把,西勾一腿,并不攻击她的要害,却似存心开玩笑般地戏弄她。
傅红瑛向来端守礼教,哪容得一个男子如此轻薄胡闹?!她心头一时气极,招式更是大乱,就在门户不紧之时,那男子更是得寸进尺地一掌触到她的胸部,轻轻地摸了一把,他嘻嘻一笑,向后跃开。
“可恶狂徒,本姑娘跟你拼了!”傅红瑛怒急攻心,气得自曝身份。
“姑娘?!”永璇故作无知惊奇状,“难怪你的胸前软绵如云……”
“住口!”由于自曝身份惹来无耻的调笑,又见围观的人对着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她羞怒得直想一掌毙了他。
银牙一咬,她一转为凌厉的攻势招招拼命,迫得永璇怕错手伤了她而倒退连连。
眼见主人节节败退,不明所以的福祥,立时护主心切地想加人战局。
“阿福,退下!”永璇一声斥喝,令福祥无奈地只能退至一旁,焦急地搔头挠耳。
在街上缠斗的两人又过了数十招,傅红玻眼见打不过人家,还遭受奇耻大辱,在那男子一招袭来之时竟不抵抗,只想来个同归于尽。
永璇心惊之余,猛一收势,只在她左肩轻轻一按,将她直推出五、六步开外。
他立时纵身上前一揖,“姑娘休要见怪……”
傅红瑛又急又怒,不由得迸出两行清泪,一声鸣咽,转身发足狂奔。
“姑娘……”永璇惊愕后悔之余,想也没想便追逐而去。
“爷……”福祥急急喊了声,立时跟了过去。
三条人影立时在大街上乱窜着。
人生地不熟的永璇追了几条街,发现那名扮着男装的女于忽地不见了。
他站在街角焦急地左顾右盼,却再也难觅那女子的踪影。一种打心底溢出来的浓浓失落感令他一时六神无主。
此时,福祥已追了上来,惊愕地发现主人一脸失魂落魄地发着愣。
他不禁暗暗纳罕,跟着主人这么久了,从未见过主人如此失常。先说那多管闲事的小子明明一身花拳绣腿,武艺在主人之下的自己都有把握在十招之内取他性命,但主人却一直和那小子纠缠不休,而且见那少年哭着跑了,主人又莫名其妙地追逐着他,如今又现出这样痴迷的神情……
突地,福样想起那个小子一脸清秀,心一惊,不禁暗自揣测——
难道主人有断袖之癖?!
“爷……”福样不禁忧心地喊。
永璇不予理会,不死心地又继续往前寻去。不多时,过了一个转角,一幢高墙大院赫然出现在眼前,他往大门之上抬眸一望,一块黑底红漆写着“总督府”的气派匾额立时映人眼帘。
难道她进了这里?略一思忖,永璇做下了几个决定。
一转头,他睨了福祥一眼,冷声说道:“阿福,你擅自离府,应当何罪?”
这从小就跟在他身边,一向对他忠心耿耿的福祥来得正巧。因为他有些事正需要有个信得过的人去办;但福祥来得也不巧因为他令自己得罪了个姑娘,一个自己越来越有兴趣的姑娘。
闻言,福祥顾不得有没有旁人,咚的一声,忙跪了下去。“爷,卑职该死、卑职该死!但卑职是因为挂念着爷的安危,所以才……才——”
“好了。”永璇一扬手,打断了他的话。“这回我就不多与你计较。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卑职愿受任何责罚!”福祥磕着头,诚惶诚恐地说道。
“哼!这可是你说的……”永璇一拂袖,背对着福祥闪过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后,又冷声说道:“我命你削去头发,出家当和尚!”
福祥猛地抬头看着主人的背影,惊奇得下巴都快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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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瑛儿!”徐氏一听闻爱女回到府中,立时来到女儿闺房。
只是一进门,发现女儿一身男装,她忍不住叨念了起来。
“瑛儿,你怎么不听话,又女扮男装乱跑了?”
傅红瑛微一错愕,一回家,她只顾沉溺在被羞辱一事,竟忘了换上女装。
“娘。”她垂着头起身相迎。
“瑛儿,你哭了,还是不舒服?”徐氏发觉女儿眼眶红肿。
傅红瑛心一酸,眼中险些又进出泪花。她努力压抑着,不敢开口,就怕一开口,泪水又决堤。
但她的不言不语,却令徐氏惊觉有异,“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