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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掌柜料想不到他会有此一问,稍一顿,这才说:“刚刚那小姑娘来过了,说是母亲的病情有变化,所以今儿个不能来唱了。”

  唐之毅闻言,失望和惆怅全涌了上来,不发一语的思忖着,突然又想到他还不知她叫什么名字,于是又问:“对了,那姑娘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叫做慕容流月。”

  慕容流月……

  唐之毅默念着,觉得这个特别的名字在他心中掀起阵阵涟漪。虽然他还是没有看清楚她的长相,但刚才那匆匆一瞥中,也足够让人为之难忘了。

  刘掌柜望着老板若有所思的神情,心中暗叫奇怪,但也没敢多说话,不久,唐之毅缓缓回到原来的座位。

  一落坐,一抬眼,他便对上唐婉婉饶富兴味的眼光,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尴尬。

  “大哥,你是不是对那位姑娘有意思?”性子直爽的唐婉婉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大哥也不知道,只是觉得那姑娘很特别,除此之外,别无他意。”这话有一半是他的由衷之言,因为他真的捉摸不透心中那股悸动,更无法解释自己反常的行为,而另一半是他不愿让鬼灵精的妹妹知道太多,免得无事生波。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句话浮现唐婉婉的脑海里,只是有经验的她也不想点破,因为她觉得要唐之毅自己去摸索、去感觉,等他深陷情网,进而大澈大悟后,更能享受和珍惜那甜美果实。

  唐婉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诡谲地笑着,但她衷心的希望那位姑娘有着能和唐之毅相配的蕙质兰心,那世上又会多了一对佳偶。

  一想至此,唐婉婉窃笑不止,开始和唐之毅没大没小的闲聊着,两人直闹到了夜深,唐之毅才将心不甘情不愿的妹妹带回家。

  一将妹妹送回家后,唐之毅又来到大街上,因为他不想无所事事地待在家中,让心中的郁闷烦躁肆无忌惮地侵扰自己,他一定要做些什么好将它宣泄,否则今夜他恐怕是无法入眠了。

  清冷的夜色中,他仰望着天际勾人心魂的一轮新月,一个陌生的名字、一种隐隐的渴望忽地在心头氾滥。

  他想着要往西,却又不禁向东走,几番踌躇之下,终于,他挫败地低吼一声,往东踱步而去。

  慕容流月忙碌地在厨房里煎药。

  就着昏黄的烛光,她心急地掀起壶盖,却被烫得直往耳朵摸去,很快地,她发现药已经好了。

  她动作俐落地将药汁倒入一只碗中,抹了抹额上的汗水后,快步地往小屋里走去。

  一阵阵时大时小的呻吟声传来,慕容流月顾不得手中烫人的药,加快了脚步,当她一跨入卧房,便瞧见躺卧在狭小床上的沐秋水一脸痛苦的表情。

  “娘!”她心急的叫唤一声,放下手中的药,焦虑不已的坐在床边,轻拍着母亲的胸口想诳她好过一些,尽管她知道这样一点也无法减轻娘的痛苦。

  沐秋水勉强睁开双眼,女儿焦急的神情映入眼帘,一股心酸猛地席卷而来,泪水跟着在眼眶里打转。

  “流月……我可怜的孩子,娘………害苦了你呀……”沐秋水哽咽而沙哑的说着,只想发泄心中的自责。

  慕容流月见状,眼眶不禁红了,但仍强迫自己露出一抹要母亲宽心的笑容说:“娘,你别这样说,流月很好,只要有娘在身边,流月一点都不觉得苦。”她顿了顿,故作轻松地又说:“娘,吃药了,你吃了药会觉得舒服一些的,而且很快你的病就会好了。”说完,她扶起沐秋水,端起那碗药,吹凉了一些,才一口一口地喂着母亲喝下。

  那药又苦又烫,吞咽困难的沐秋水喝一会儿停一会儿,小小的一碗药,费了大半个时辰才喝完。

  初冬时分,满屋子的寒意,沐秋水竟然出了一身的汗,慕容流月连忙打了一盆井水,替母亲擦拭身体。

  沐秋水觉得好多了,脑袋也清醒了一些,她看着眼前如花似玉的女儿,脑海里又浮起了一个影子。

  “真像呀!”她忍不住叹息出声。

  慕容流月停了手中的动作,“娘,你说什么真像呀?”

  沐秋水伸出枯瘦的手,抚着女儿柔嫩的脸庞,柔声道:“我是说你跟你爹长得真是太像了!”

  闻言,慕容流月心头狂跳不止,因为母亲一向很少谈起父亲的事,更不许她多问,怎么这会儿会主动跟她说起父亲呢?

  “娘,爹……真的死了吗?”她从来没有见过父亲,所以对父亲充满了好奇。

  沐秋水眼底暴出一抹精光,慕容流月忍不住低垂着头,等待母亲的斥责。

  良久,预料中的指责并没有出现,反而意外地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慕容流月惊奇地抬头看着母亲,只见她泪流满脸,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流月,那都已经不重要了,我只要你知道,这些年来,娘真的是尽心尽力地在照顾你,不但教你识字,还将一身的琴艺都教给你,就是要让你成为知书达礼、多才多艺的好姑娘,如此一来,他日在九泉之下和你爹相遇,我也能减少一些愧疚……”

  慕容流月见母亲说得声泪俱下,心中不忍又不舍,连忙好声劝慰着说:“娘,我知道你的一番苦心,相信爹在天之灵也一定会对娘的付出赞扬不已的。”她忍住心中的酸楚,从母亲的一席话里,她已经听出了她想知道的答案。

  她不禁想起懂事后,一些玩伴和左邻右舍的大叔大婶,明着或暗地里,总叫她“没爹的孩子”,这还算是好听的,难听一点的“杂种”也常听到,那是一种多么心痛的感觉。

  但她从不敢让母亲知道,只是独自在屋外哭着喊爹,直到不再难过后,才装着笑脸回家,就怕母亲见着了会难过。

  想及此,慕容流月看着似乎深陷在回忆中神情依然复杂的母亲,那印象中的娇丽容颜,曾几何时已被风霜愁苦所取代了。

  “娘,别想太多,你休息一会儿吧。”

  沐秋水闻言,游离的眼神才渐渐地回到女儿身上,之后不发一语地闭上双眼。

  慕容流月只感得心情沉重,几乎让她无法呼吸,她又看了一眼平静似已睡着的母亲,这才慢慢地踱步来到屋外。

  夜凉如水,迎面而来的寒冷晚风,让她翻搅的思绪平静下来,只是坐在屋前的矮凳上,她却无法轻松地欣赏高挂夜空中的一轮新月。

  自从当了玉环后,母亲的病就越来越沉重,那五两典当而来的银子,很快就花用殆尽,不得已,她瞒着母亲去悦宾酒楼找工作。幸而上天垂怜,让她得以在悦宾酒楼卖唱,这才不致让家中再度断炊,让母亲的医药费无著,而她则以邻居介绍去大户人家做针线活来做为离家的借口。

  她看着眼前这个简陋的大杂院,心想,这不知道是她的第几个家了。

  不知是什么原因,娘总是带着她四处为家,最让她印象深刻的一次,是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寒夜里,当她睡得正香甜时,母亲却将她从温暖的被窝里拉起,只收拾了简单的行李,便又搬家了。

  那一次母亲脸上露出一种狰狞且无限怨恨的神情,那是她从未见过的,也因为如此,只要母亲没有主动说起的事,她从不敢大胆的问出口。

  想到这儿,她一面担心母亲的病情,一方面又担心手上所剩不多的生活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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