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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页

 

  春去冬来,花落花开,一转眼,流光弹指飞逝。

  就快十六岁的乔婉已能写得一手好字,弹得一手好琴,这一切都是出自朱尔静的悉心指导。

  她也不忘常常偷渡许多补品、甜品、好吃好喝好玩的到隔壁去,把她最心爱的尔静哥哥养得身强体壮。甚至为了让他穿双舒适些的鞋子,还骗了府里专做针线活儿的大娘,说是想帮自己的将军爹爹做鞋,拐了人家好几块鞋底和布料。

  虽说,缝成的那双鞋怎么看都好似不一般大,收到鞋后,朱尔静却丝毫没有嫌弃,反而笑咪咪地穿了满屋子走给她看。

  “瞧,步伐稳健,风度翩翩。”他顾盼自得,洋洋得意。

  乔婉看着他左脚的鞋走没三两步就甩脱出去,捡了套上,不一会儿又掉了,又是好笑又是内疚又是感动。

  她发誓,这辈子都要待尔静哥哥好。

  “没错,全太原最帅的!”她竖起大拇指称赞。

  “不对,”他纠正,“是全中原最帅的。”

  “尔静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乔婉小脑袋瓜中他的毒太深,早已崇拜得是非分不清。

  然而,她一直以为整个偌大将军府里,没有人会发现他俩这些年来培养出的深厚情谊,更没有人发现那个墙角的洞被越挖越大,那堆掩饰的草被她刻意越养越大丛。

  她还特地叮咛谁也不准去修剪那些翠绿的蔺草。

  “我跟菩萨许了愿,将来要用这些蔺草编成蒲团念经的。”她理直气壮地胡掰,暗自祈求菩萨听了不会大发脾气。“谁都不准动它哦!”

  只要她能天天见到尔静哥哥,要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一直到这天午后,乔婉抱了颗甜美的兰州瓜,正想偷偷钻洞过墙的当儿,却被她爹当场逮到。

  “婉儿,你要去哪里?”乔将军浓眉一挑。

  “我……那个……”她不安地用脚将草丛拨回原位。

  “婉儿。”乔将军叹息,“你该和他保持距离。”

  “尔静哥哥是好人。”她急切地冲口而出,小脸涨红了。

  “爹知道他是个好人,也深信他将来会是个开疆辟土、名震天下的伟男子。”乔将军神情忧虑地盯着女儿,“但,那不会是你的福气。”

  什么开疆辟土,名震天下?她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

  乔婉只知道一件事──

  “我喜欢尔静哥哥。”她恳求地看着父亲,央求道:“爹,他好可怜的,这么多年来都被关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都没有人关心他,而且他什么都没有了,他就只有我……”

  乔将军凝视她很久,最后终于低声叹了一口气。

  “这都是命。”

  “什么?”她望着身板高大的父亲,突然感到呼吸困难起来。“等等──爹,你、你原来就认识尔静哥哥了?!”

  乔将军浓眉微挑,粗犷脸庞闪过一丝愕然。“难道你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

  乔将军脸上闪过一抹懊悔,沉默不语。

  “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跺脚。

  乔将军目光复杂地望着女儿,终于缓缓开口。

  “你口中的尔静哥哥是爹受命看管的重要钦犯,”他看着女儿瞬间变得惨白的脸,语气越发沉重感慨,“也是先皇唯一血脉嫡传的皇子。”

  乔婉呆住了,怀里揣着的兰州瓜滚落地上。

  “为什么你从来都不说?”

  朱尔静身子一震,慢慢放下手里的书卷,转过身来,深邃眸光对上乔婉震惊的受伤眼神。

  她终于知道了。

  乔将军毕竟爱女心切,森严的王法终究敌不过血浓于水的亲情。

  他微笑着叹了口气。

  一切都要结束了吗?这七、八年来,曾有过的美好幸福,终于也走到尽头了。

  他会永远怀念这个闯进他幽禁生命里的小丫头,永远记得她带给他的惊吓、欢笑饱足与……快乐。

  那一种久违多年的、“活着真好”的单纯快乐。

  他脸上的笑意不减,只是多了一抹淡淡的无奈。

  “说什么?说我原会是太子,说我父皇龙御宾天,说我本应坐上的皇位如今由我叔父窃据?”

  乔婉哑口无言,眼眶湿湿,小脸涨红地瞪着他。

  “还是说我如今只是个落魄王孙,还是你爹受皇命严加看管的钦犯,明着善加保护,暗着却是教我终生再难踏出这片小小井院?”朱尔静微微地笑,慢慢地说,好似在诉说别人的事。

  她心一酸,泪珠险险坠落。“我爹不是那样的人。”

  “堂堂镇国将军乔大元帅,忠君护国,人人皆知。”他的神情还是很平静。“只是无论上头坐的是昏君明君,乔将军依旧唯皇命是从,始终如一,我素来是很钦佩的。”

  “尔静哥哥,你可不可以别这么说话?”她强忍着泪水恳求道,“我听了心里难受。我知道,你过去受了天大的冤屈,也吃了好多好多的苦,我爹爹他都告诉我了。”

  “没错,是都过去了。”他不愿再提起往事,尤其是对她。“你昨儿不是说要带好吃的甜瓜给我尝尝吗?”

  “求求你别这样,”她心痛地扯住他的袖子,“我知道我爹爹不该帮着皇帝欺负你,软禁你,可我爹爹不是坏人,你可不可以不要太生他的气?”

  “我没有生任何人的气。”他若无其事地重拾书卷,“想想,我好像也没有那么想吃甜瓜了。”

  “尔静哥哥!”她从背后紧紧抱住他。

  朱尔静浑身一震,面上虽然平静无波,内心却是波涛汹涌得不能自已。“怎么了?如果是因为甜瓜太好吃,你已经先吃光──”

  “可恶!我是心疼你,是心疼你啊!”她呜咽低喊,热泪瞬间濡湿了他的颈项。

  朱尔静刹那间再也无法呼吸,清楚地感觉到她温暖的体温、灼热的泪水和真实清晰的心痛,所有刻意保持冷静自制的防备霎时崩溃。

  他转过身,用力地将她拥入怀里,感觉到柔软的小身子偎在他胸前瑟瑟发抖,一双小手却将他的腰环得牢牢的。

  电光石火间,朱尔静领悟到──

  原来害怕失去对方的,不仅仅只有他而已。

  朱尔静曾以为婉婉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一个最知心窝心的好妹妹。

  但是在他真实身分大白的那一天,他这才明白婉婉在他的心目中,从来就不只是一个妹妹。

  这天晌午,夏日荷开蛙鸣,绿树底下,乔婉乖巧地伏在朱尔静膝上,他手持木梳为她梳头。

  她柔顺得像只小猫咪般,只差没自喉间发出满足的呼噜呼噜声。

  今天,是乔婉十六岁的生日,她向朱尔静讨得的礼物便是这个。

  这份生辰礼物,甚至远比爹爹送的“长命百岁”金锁片,娘亲送的翠玉镯子,奶娘送的百宝绣花荷包,还要更令她欢喜开心。

  “尔静哥哥的手真巧。”她幸福地吁了一口气。

  “我真怕弄疼你。”他轻梳着她柔滑丰厚如缎的乌黑青丝,爱不释手。

  “尔静哥哥永远不会伤着我的。”自八岁以来,她对他永远是无可救药的崇拜与信任。

  朱尔静温柔地捧起她出落得越发清丽的小脸,“不要对我这么有信心。我毕竟是个男人,拥有鸿鹄之志,却是粗枝大叶、骄傲不羁、自以为是……”

  也永远不会甘于被困在这小小井院之中。

  乔婉凝视着他,小小声问:“尔静哥哥,你是不是想离开这儿,找皇帝报仇?”

  朱尔静闻言,目光闪过一抹警戒。“是你爹要你问的吗?”

  “不,不是。”她心一慌,急急解释,“我爹爹从来没有要我刺探什么,他虽然是受命看管尔静哥哥,但是他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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