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错了。”她心乱如麻,赶忙后退一步。“你……你还是自己扇自己吧!”
他伸伸赤膊的身体,如实以告。“我不热,还有点冷,不如你再侍候我穿件衣服?”
齐琪格被他逗得进退不得,但怕他真的受凉,只好硬着头皮取来干净的单衣。
她不敢抬眼再看他的身体,只好走到身后请他穿上。“爵爷,穿衣吧。”
费扬古也没再捉弄她,听话地穿好衣服,然后微笑地在床边坐下,准备脱自己的靴子。
“我来吧。”她想起这是自己分内的事,于是上前蹲下身子,主动替他脱下靴子,接着把备好的温水端来让他泡脚。
当齐琪格为他折裤管的时候,发现他腿上绑着一把匕首,匕首的刀柄、刀鞘皆以黄金打造,镶饰着红珊瑚及松花石,尤其刀身还雕着龙纹,不像一般百姓能拥有的样式。
她奇怪地问:“爵爷,这匕首是……”
“喔,是我的随身匕首,怎么了?”
齐琪格又看了一眼,觉得这匕首太过华丽了,不是他会喜欢的式样。“好像太大了点,又太重了些,使起来肯定不好使吧?”
费扬古闻言,立即笑了笑。“的确不好使。”
“那你何必带着?万一真有急难,这匕首不等于废铁吗?”她爷爷那边也有好多宫里赐下,以华金美银打造的匕首,但是她真要了一把去草原玩耍,才知道这些匕首只能观赏,用武之地等于零。
“因为这是先帝御赐的宝物。”费扬古回忆道。“十六岁那年,先帝赐下匕首勉励我习文练武,将来好成为大清的巴图鲁,所以我一直随身携带,好不忘他对我的期待。”
第3章(2)
“原来是那把匕首。”齐琪格回想起来,那正是他们遇见的那年,这事她也知道的。
“那把匕首?”费扬古笑开。“齐琪格,怎么说得像你知道似的?”
“我——”齐琪格咬了下唇,想起身分不可泄漏。“我是听说的,那年我被你救了之后便听人说你是第一名,以及皇上还赐下匕首的事。”
“原来如此。”他了解地点头,也想起有件事一直想问。“对了,那时你我只是一面之缘,如今我们重逢,你可以告诉我你身家何处了吧?”
“身家?”
“是啊,一个姑娘家远来北京说要报答我,我不能连她的身家都不知道吧?”
他语带玄机,意思是他有意要她的报答。“说吧,你跟巴图鲁亲王是什么关系?”
齐琪格一听到爷爷的封号,立即吓得暗自抽气。“巴……图鲁亲王?”
“我仔细想过,你是蒙古人,我们又在骑射比赛遇见,据我所知,那时来觐见的蒙古亲王只有巴图鲁亲王一人,你肯定是他马队里的丫头吧?”
闻言,齐琪格立即松了口气。幸好他没有发现她的真正身分。
缓下气,她照他的话回答。“对,我的确是亲王队上的丫头,只因为亲王重用我爷爷,而我与爷爷相依为命,那年才把我一起带来了北京……”
“原来你爷爷在亲王身边做事,难怪你会知道我跟格格指婚的事。”费扬古温声再问:“那么你爷爷如今在何处?你来北京的事,他知道吗?”
“他——”齐琪格被问得脸色大变,一时间不知怎么解释。“其实,他……”
该怎么办?她该怎么替爷爷捏造故事,他才不会起疑呢?
唉!这会儿她倒可以理解爷爷为何会骗自己他死了,若是可以被原谅,她也想撒那样万无一失的谎啊……
见到她的难色,费扬古忽然意会过来,是不是他老人家已经不在了?
否则她也不会一人奔来找他,应该会带爷爷一起来的……
“我懂了,他不在了吧,所以如今你是孤单一人?”于是费扬古敛眼,也整色对她道:“没关系,从今以后你就把这儿当自己家,我也会照顾你的。”
这一刻,他竟庆幸那个格格退了自己的婚,否则,他怎么能有机会与齐琪格重逢,甚至让她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
当他这么想的时候,费扬古忆起刚刚自问想不想她的报答,看来……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他当然要她,比起那个蒙古格格还千百倍想要的女人,便是她。
齐琪格知道自己不该骗他。
可是她没办法说出实话,每次只要看见他如鹰的目光,她想,万一他知道了实情,目光会变得多寒冷……
他一定不会原谅她吧?
一旦她的身分曝光,他一定会很生气,会气她退婚,也会气她的欺骗,可是就算知道后果这么严重,她也没办法眼睛一闭、把实情说了。
只因她眷恋现在他对自己的好,还有这样与他相处的日子……
可万一爷爷找来了北京呢?
到时她的秘密一定会曝光,再也瞒不住的呀……
齐琪格心神不安地想着,都忘了自己正在书房做活,要帮他擦拭书房几只他喜欢的青花瓶,一不小心,她撞到桌上的水盆,水花立即溅出,溅湿了正摊在桌上的画卷。
“糟了!”她惊喊,赶紧将画卷摊开看看,只见水从画背后浸湿,画里的一丛牡丹瞬间褪色,命如薄纸。
这是他最珍惜的画,听说是他的亲外甥——荣巽亲王安书的亲笔画,外人要求都求不到,这么贵重的画竟让她给弄坏了。
“怎么办?”齐琪格怕他会生气,不自觉端来火盆就要把画烘干,没想到一个不留神,她手中的画没烘干,竟被烧出了一个洞。
她想收手却来不及,只能圆瞪着眼,看着画里的牡丹少了一朵。“怎么办,这下真的惨了……”
齐琪格命令自己冷静,赶紧收起画卷,将画丢回画缸里,并随便抽了另一卷摆在原本的位置,企图掩饰出事的画。
“齐琪格,你在做什么?”
当她收拾好了,费扬古也正巧回府,刚好在书房逮到她。
“爵爷?”她讶异回头,又急又狼狈地拿起布跟一旁的青花瓶子,一同浸入铜盆里擦拭。“我……我在帮你擦这些青花瓶子。”
费扬古见她袖口都没挽,一双白玉小手不分轻重就伸进水里,还弄湿了衣袖,眉头一紧。“谁叫你擦瓶子的?”
“没人叫我擦,是我自己想擦的。”齐琪格只顾注意他有没有发现那幅出事的画,没发现自己衣袖溅湿。
“好了,不要擦了。”她是心慌、越弄越糟,费扬古看着却心疼了。“等等我让哈萨哈整理,你不要弄了……”
打从她进府都好一阵子了,这些日子的相处,他不是没发现她胆大心不细,压根儿不是做丫头的料,尤其是这种粗活,他光看着都揪眉,哪有人不卷袖子就碰水的?
“不用了,这点小事我可以的……”换哈萨哈来岂不更早露馅,齐琪格连忙越擦越勤快。
费扬古看她不听话,干脆拉着她的小手离开书案。“哈萨哈!”
“是,爵爷?”哈萨哈急忙跨进门。
“把那盆水端出去,还有,去齐琪格房里找件干净衣服来。”
“爵爷,为什么要拿衣服?”
费扬古立即转过脸瞪他。“明知故问,你没看到齐琪格衣服湿了吗?万一着凉怎么办?”
闻言,哈萨哈的眉头皱紧。“爵爷,这丫头只有衣袖湿了,论道理,应该是不会着凉的吧……”
他凛然一惊,这才发觉自己小题大作了。他是舍不得见她狼狈,所以无意间说出了这么没道理的话。
“少废话,总之叫你拿就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