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诅咒自己!”梁维诺喝斥。
“好。”蒋纬茵立刻顺从。
梁维诺愣了半晌,又不知该怎么回应了。
“我送汪家尉去机场,他要回美国--”蒋纬茵继续说话。
“你跟他还顺利吧?”梁维诺打断她的话,问。
“我跟他其实没发生过关系,那只是演戏……应该算是吧。你把我气坏了,我想你可以跟别的女人,那我也可以跟别的男人,但我终究做不到。我的心很明确地知道,除了你,其他男人我都不要。”
“茵茵……你何必呢?”
“我们两个傻瓜,各自找了一男一女来陪我们演戏,以为这样就能把爱推得远
远的。这笔帐,我们就算扯平好了。”
蒋纬茵轻轻笑着,脸上充满笑,双眼却盛满伤悲。
“对不起,茵茵……”梁维诺叹息。除此之外,他还能说什么?什么都不能了。
“别跟我说对不起,你没对不起我什么。该说对不起的是下长眼的老天爷,不过幸好不长眼的老天爷还有点良心。对了,我还没说我是怎么找到你的,你想知道吗?”
梁维诺叹气,伸手想触摸蒋纬茵,却不能立即找到她。
见状,蒋纬茵的心抽痛了一下,立即自动将脸挪到他手边,握他的掌贴紧她的脸颊。
“你看,我连你都碰不到……”他苦笑。“茵茵,我已经瞎了,而且很可能就要死了,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不值得。”
他抽出手,转过头对着窗,不再向着她。
“你不要我诅咒自己,可是我真的想知道,如果今天是我躺在这张床上,你会觉得陪我是浪费时间吗?”
她希望他能回答,却等不到他的答案。
“我猜你的想法会跟我一样,觉得时间是我们彼此之间所仅剩的、最珍贵的宝贝,只想把握住我们能在一起的一分一秒。你活着也好,死了也好,都不会改变我爱你的事实。如果你看不清楚,我可以帮你看清楚。”
梁维诺看不见的双眼,流下眼泪,无法开口回应她。
“诺,就算你真的会死,我顶多大哭几天,然后我会好好地活下去,而且说不定过一阵子,我就可以爱上别人了,所以你真的不必担心我。Austin说,他不会低估人的生命力,你也不该低估了你的生命力。”
蒋纬茵把头靠上梁维诺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声。接下来的话,是说给他听,
也是说给自己听的。“你可能会痊愈,不是吗?让我陪你,请不要拒绝我。”
病房内安静下来,没有人再说话。
梁维诺的神情挣扎,蒋纬茵却相当的安详。
他就在她身边,这一刻蒋纬茵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怕,甚至连死亡都不能她让恐惧了。
梁维诺再也无法克制自己,他将手掌覆上她的头,温柔地发出声音。“茵茵,我很爱你……”
“我知道。那天我送汪家尉去机场,希芸刚下飞机,她问我,这算不算命中注定?后来我跟她找了家咖啡吧,她将你的状况一五一十地告诉我,我当场摔破一只咖啡杯,在来美国的飞机上,也拼了命地在哭……”
纬茵忍住想落下的泪,拚命告诉自己不要哭。好一会儿后,她才能再开口。“我把所有的眼泪都哭干了,才敢来见你,才有勇气来见你。在飞机上,我一边哭、一边想,觉得我们一定是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要不然我不会那么刚巧,在机场就碰到希芸,更没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内来到你面前。”
光是想到也许有见不到他的可能,她就浑身哆嗦,好害怕。
“若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来到这里,我恐怕就不能像现在这样靠着你、听着你的心跳,告诉你我爱你了。为了这点,我还挺感谢不长眼的老天爷。这场病是有可能夺走你的生命,但却让我更进一步地了解到爱究竟可以多深。”
她停顿了片刻,才又说:“诺,这世上所有的事都是一体两面的,我们终究都要失去。但失去了没关系,我只要在失去前,好好地爱你就够了。”
“直到今天,我才真的感谢上天让我认识这个坚强的你。”梁维诺低头,轻轻地吻着她的发,接着说:“我爱你,一直爱得很矛盾。这些年你独自扛起家里的负债,不让我帮忙,有时我会很生气,气自己虽然是你的丈夫,却无法让你甘心依靠。但大部分时候,我又好爱你的坚强,因为你的坚强让我安心。不管有没有我,你都能好好地活着。”
梁维诺紧紧地将她圈在怀里,感觉既心疼、又怜惜。
“既然知道我可以坚强,为什么还要利用希芸把我推开?”
“傻瓜。知道你坚强是一回事,但要我狠心让你面对这种痛苦,又是另一回事。如果我狠得下心,就是我太自私了。我爱你,不让你面对我可能死去的残酷结局,是我对你的心意,这也是我最后能帮你做的了。对不起……”
“别再说对不起了,你只要好好爱我。”
“我一直都爱你,一直都只爱你。”蒋纬茵紧靠着他,如果他的温柔没办法陪伴她一辈子,她就把他存进记忆里,音乐播放的依旧是那首‘AndILoveYouSo’,他们的爱也像那首歌一样--Allbutloveisdead(除了爱,一切都不复存在)……生或死,什么都不重要,一旦有了爱,什么都可以超越……
第10章(1)
这个早晨天气清朗,蒋纬茵打开窗子,让微风吹进来。
再过半个小时,梁维诺就要进开刀房了。再半个小时……
蒋纬茵看着窗外,强迫自己要往好的方面想。他不会有事的,手术一定会顺利的,他绝对会安然度过这次手术的。
他必须熬过这次手术,因为,她还没准备好失去他……
“茵茵。”梁维诺唤她,感觉得出她的紧张。
“怎么了吗?”她转头,以为他需要什么东西。
“过来。”他朝她出声的方向伸手。
蒋纬茵立刻走过去,紧紧握住他的手。
梁维诺微微使力,将她拉往病床,她不得不坐下。
“你上来,我想抱你。”梁维诺又说。
她笑笑,躺上床,窝进他怀里。
“不要害怕。我答应你,一定熬过手术。Austin是个好医生,我相信他。”
“嗯,我不怕。”她放轻声音说。
两个人忽然变得好沉默,只是紧紧地拥抱住彼此。他们都不想承认,这或许是最后的拥抱,心底却同时有这样的默契。
“其实……我从小就会游泳。”梁维诺突然开口,打破沉默。
“啊?”蒋纬茵很惊讶。
“你问我的那个问题--如果你跟我妈同时溺水了,我要救谁?你还记不记得?”
“嗯。”她点头,靠着他。
“我说谁都不救,因为我不会游泳。那是骗你的。其实我会游泳,而且还没上小学就会游泳了。”梁维诺笑开,摸摸她的头、她的发。
“所以你其实有答案了,只是不想告诉我?”
“当然。”
蒋纬茵也笑,等着他即将说出的答案。
不晓得他会救谁?现在这种时候,也许他的答案会是选择救她吧。
她等了很久,梁维诺却在说了‘当然’之后,就再也没有声音了。
“你不告诉我答案吗?”她追问。
“我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等我手术后清醒过来,我会马上告诉你的。”
“你不可以食言喔!”蒋纬茵的眼睛刺痛,很想掉眼泪。说不害怕,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