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说看?”她侧头睇着他侧面的线条。
他苦笑了一下。
“我想应该都不必说吧,我没有什么特别偏好的类型。”这倒是实话。
从前,总是女人前来表白、示好,他所需要做的,只是考虑要不要答应交往而已。他几乎不曾主动追求过,除了眼前这一个例外。
但他并不会说“你这一型”就是他所偏好的。
就算来一个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的女人,他也不见得一定会再爱上一次。
“完全没有吗?应该有吧?”她想了想,又道:“像是你那些前女友,通常都是长发,会染,然后身材很好,还有——”
“怎么突然问这个?”他打断了她的话。
她愣了一下,别过头去,视线落在前方道路的尽头。
“就……我跟你之前交往过的女孩子,类型差很多吧……”
“所以呢?”他还是不太明白她究竟想说什么。
“哪有什么所以?”是错觉吗?她似乎听见他口吻里有一丝淡淡的不悦。
“你呢?你交过跟我同类型的男友吗?”他冷不防地反问回去。
她顿住,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没有……”低下头。
“那你不爱我吗?”
“当、当然爱啊,”她心惊了一下,因为她从未自他口中听见过“爱”这个字,“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扬扬眉,微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感觉而已。”
她懂了,却不太能够认同。“我觉得……还是有点差异。”
“例如?”
“我到现在只交过三个男朋友,而你……”她语带保留。
“你在吹毛求疵。”或是故意挑起争执。
“我哪有,我是就事论事。”
他不语。这种经验他也算是遇多了,女人会找个话题,然后故意激起火花,进而争执、吵架,最后顺理成章分手……算了,他不愿意往这个方向想。
“你会饿吗?”
闻言,关苡洁愣了几秒,不懂话题怎么会跳到这里来。
“……不太饿。”
“好吧。”
他不再吭声,这是很明显的表示他不想继续讨论刚才的话题。
“对不起。”她不自觉地脱口道歉,“如果让你觉得不高兴的话,我——”
“我没有生气。”
他阻止她,语气平淡,听不出真假。
她选择当它是假的,不敢再继续多说。唯恐一个不小心,言语就变成了武器,一刀在彼此之间划下,非死即伤。
她的心思翻腾,步步为营,他却情绪平稳得有如静谧的湖泊。
不成,他的毛病又犯了。
每当一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他总是习惯压抑,把自己最赤裸的情绪给藏起来。他把自己当成了一颗石头,如此一来便能够刀枪不入。
这样下去,岂不重蹈覆辙?
这样下去,他会愈来愈理性、愈来愈淡漠,而她,则会渐渐抵挡不了他的冷情,最后选择投入其他人的怀抱。
简直像是永远不会改变的结局。
但是,她会吗?她真的会吗?他知道这个女人很能忍,他见识过,所以明白她的“奴性”有多坚强。
这不正是他所预防的吗?他害怕她最后因此盲目,害怕她失去自我,害怕她那近乎遇昧的痴情……
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在担心她会投向别人的怀抱?
太乱了。他的思绪繁杂,牛头不对马嘴,前后是如此矛盾,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不确定自己感受到什么。
不出十分钟,车子停到关苡洁的公寓楼下。
“那……晚安。”她勉强挤出微笑。
“晚安。”
他解开安全带,倾身向前吻了吻她。
一个已经变质的吻。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关苡洁不解。她的改变,是为了他,是为了讨他欢心、是为了让他更加迷恋。
为何他是如此无动于衷?甚至最后连聊天都显得意兴阑珊?
“你今晚可以留在这边吗?”离开了他的唇,她轻声问。
他俯视着她的双眼。
眼线、假睫毛,不是他所熟悉的那双美眸。他曾经说过她的眼睛很漂亮,他记得的。
他居然有一种心碎的感觉,像是在关苡洁面前怀念关苡洁——这算什么?
“……可以。”他应允。然而心里却质疑着,今夜的自己还能够维持着一贯的面貌吗?
若是以往,他会断然拒绝,没把握的事情他绝不会做,但是今夜他却选择打破惯例。
他是怎么了?而她又是怎么了?他不记得两人的关系从何时起变成了两条平行线。
还是其实一直都是,只是他浑然不知?
第5章(1)
他在赌,她也是在赌。
所以她豁出去了。
在浴室反覆犹豫了很久,关苡洁只围上一条浴巾,然后踏出去。既然单单外貌的改变无法刺激得了他,那么她决定以行动来表示自己的积极。
他果然愣住。
任宇辰正坐在她的电脑前,上网浏览一些资讯。回头,一见她这模样,他的表情确确实实写着诧异。
“你——”
她走向前,不让他说话,伸手捧着他的脸就低头吻下。
或许是天气冷,或许是因为从未主动过的紧她感觉到自己在颤抖。
他双手扶在她的腰上,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紧绷。他抬着头,柔声道:“你这样会冷,感冒的话怎么主持节目?”
她嫣然一笑。“你抱我就不会冷了。”
说完,她将身子挨进他的怀里,邀请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他理所当然地回拥,却有些无所适从。
就ROU\\体上,他怀里抱着的是他最熟悉的身躯,然而在心理上,他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陌生感。
那令他本能似地想去抗拒它。
他使力轻易将她抱起,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他闭上眼,吻了吻她的额头、她的鼻尖,然后在她的唇瓣上轻轻一吮。
“苡洁……”
见不到他热烈的回应,关苡洁的表情有些难堪。“你心不在焉……”
“……抱歉,我有点累。”
是心理上的累。他吁了一声,感觉到她的肌肤在冷空气中渐渐冰凉,于是道:“先去穿好衣服,你会感冒。”
然后他抬起头,与她四目相视。
她在他的眼里看见一丝……疏离。
倏地,她的心像是被人拿刀捅了一个洞,鲜血直冒,疼痛的感觉瞬间从心脏的位置窜向四肢,她皱了眉,是无意识的。
“好吧,我知道了。”她挣脱了他的怀抱,仓皇地又想躲回浴室。
“等等。”他及时起身,扣住她的手腕。
“……你回去。”她别开脸,不愿看着他的脸,更是不愿意让他看见自己此刻的表情。
“你别这样。”
伤她亦是伤自己,见她心碎,他也无法保持完整。瞥见她眼底的水气,他胸口顿时紧缩——是内疚、是自责。其实他可以避免这一切的,不是吗?只要他愿意“作戏”的话。
但他选择了“不愿意”,即是选择伤害她。
“苡洁,”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让她转向自己,“可以告诉我吗?你到底怎么了?”
好像问题全都出在她。
这话令水气布上了她的眼,伤心底下多了一丝怨怼,“那是我要问的吧?你到底怎么了?”
他不解,皱了眉头,“什么意思?”
她静了几秒,吸了一大口气。
已经够了,她受够了这种悬在半空中的折磨。名为交往,实际上却只剩下一成不变的形式——接送、共餐,还有单方面的性爱。
回忆那些自交往以来的日子,他对她从来没有要求过什么,也几乎不曾过问太多。如果对一个人可以如果淡然,那肯定就是另一种层面的“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