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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姊姊!”杜晴蜜开心收下,双颊跟鼻头冻得通红不说,收钱的双手指节都出现冻疮了。“敢问姊姊,府里还有需要我的差事吗?”

  “当然有,过两天再来帮忙吧,工钱不会少你的。”

  “谢谢,谢谢姊姊!”杜晴蜜连忙道谢。

  蒋负谦还来不及走近唤她,杜晴蜜便跟张家丫鬟由奴仆出入的小门离开了。

  “蒋老板认识晴丫头?”他乡遇故知是人生四大乐事之一,就在眼前却擦身而过,未免可惜,因此脚步一转就想帮他唤回杜晴蜜。

  “别忙,我与她不过是一面之缘罢了,谈不上朋发,只是好奇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没料到会在这里碰上她,一时间乱了套,想上前问个明白,都忘了他是为什么出现在张家,就算把她唤住,寒暄几句又把她遣走,想想真是件残忍的事。

  “还不是天气冷,丫鬟们没人想洗衣服,就各出几枚铜钱请晴丫头帮忙,算算也有一、两个月了吧。”杜晴蜜从不闹事,态度诚恳,人又规矩,他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便默许私下雇用的行为,给大伙儿方便。

  “府上不能再多添名丫鬟吗?”洗到都长冻疮了只为赚几文钱,日子肯定不好过。蒋负谦心生不忍,居然开口替她讨起职务,张家雇买的奴仆岂是他能左右的?

  “我问过晴丫头的意思。”这种事做总管的就能拿主意了。“可是她说府里给的月例不够她开销,据说在外头连修剪树枝的活儿她都抢着做,最后是雇主拗不过她,留她下来帮忙劈开锯下的枝干作柴烧。”

  她父母双亡,有什么开销?蒋负谦猜不透,疑问留在心中,只是两人非亲非故,不好置疑什么。单就他的立场发想,留在张家总赢过四处接散工度日糊口,先别说在张家吃住不愁,等她年岁再长一点,还有谁要顾她?

  不过这些都是他的想法,说不定她遇上了麻烦事,把手边的钱都赔上去了还不够,才得顶着风霜,连粗活都得抢。

  过两天她还会来张家洗衣服,届时再到小门等她,多少尽点绵薄之力,助她度过此次难关吧。

  杜晴蜜买了颗馒头,两手互丢了几回,终于不再烫指后,便掰成两半,一半以帕巾包好,一半眉开眼笑地吃着,满足的神情如霞光烂烂,不禁引人好奇是多好吃的馒头。不消片刻,原本迭得半人高的蒸笼,加起来近百颗的馒头,卖得一个不剩。

  “小泵娘,这两文钱给你。”卖馒头的老丈嘴巴都快笑咧到耳后了。今天十五,以为上香的人多便改摆摊到庙口,殊不知一个时辰下来卖不到一笼,结果这小泵娘才刚来,马上就销售一空。“谢谢你帮我招揽生意。”

  杜晴蜜看着这两文钱,不心虚地收下了。“老丈,我们打个商量,明天我到你摊位前站一刻钟,如果馒头卖得好,你再给我两文钱?”

  在榕树下吃面的蒋负谦听见后,差点没被面条梗死。

  这座观音庙前是处小市集,他早上与张老板签好合同后,便假意买茶,借故巡视此处卖有鸣茶的店铺,看鸣茶摆放的位置是否起眼、店铺伙计是否会主动推荐,还有客人对鸣茶的反应如何等等。当然,还有他销货给茶行的价格跟茶行铺上店铺的价格,中间价差对茶行是否有利润可言,若利润高,店铺伙计推荐的机率就高了。

  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细节,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关健,一点都马虎不得。仔细地看了两家店铺,并买了其他茶号的散装茶叶后,便到这处小市集觅食果腹,坐进设在榕树下的面摊。

  垂下的气须可能遮了他的五官,但不影响他的视线,杜晴蜜一晃到市集内时,圆润讨喜的脸蛋立刻抢走他的目光。

  她数着掌心铜钱,一摊一摊问价,最后只掏出一文钱买了颗馒头,还分成两顿,蒋负谦心拧了一下。究竟是什么大笔开销压住她的肩头,得这般刻苦?他犹豫着要不要出声唤她,替她点碗肉丝面,别吃得这么省、这么寒碜。

  但不可否认的是,看她津津有味地吃着馒头,连他都想尝尝是什么滋味,胃口一开,他碗里的猪油拌面都变好吃了,难怪卖馒头的老丈会主动掏出两文钱酬谢,只是没想到她连这样都能引差事。

  “好啊,明天这时候你再过来,我请你吃馒头。”老丈真允下来。

  天下事,无奇不有,蒋负谦算开了眼界,更佩服她引差事的能力。

  杜晴蜜吃完了半颗馒头,盘算着该去哪儿挣钱好。昨天替人顾孩子,整个下午折腾下来才五文钱。不知道染坊今天赶不赶工,有没有帮忙涤布的活儿?

  唉,去问问就知道了,人世间最不划算的事就是浪费时间。杜晴蜜大口呼息,挺直腰杆往染坊快步走去,还没走出小市集,就被人擒住了。

  “好呀,你这死丫头,总算让我找到你了!”油行老妇狰狞着一张脸,皱纹像刻进骨里一样深明,“看你多会跑,回去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为了替儿子讨门媳妇,她四处张贴告示,有杜晴蜜消息的,不管真假都给五十文钱,知道下落并且带她来找人的就给五十两。当初买她才花二十五两银子啊,偏偏儿子喜欢她,再多冤枉钱都得掏,皇天不负苦心人,总算让她找到了。

  “嘶——”杜晴蜜像活见鬼似的,脸色瞬间变白,她扭着手臂,眼看就要挣脱老妇的桎梏,双肩却遭人以手搏住,呵呵的傻笑声在她耳后响起,她既想哭又想吐。“放开我!放手啦——救命呀,快来人救救我呀!有人强抢民女啦!”

  “她是我逃家的媳妇儿,你们别来插手!”老妇喝斥着想上前帮忙的人。“我教训我家媳妇轮不到你们说嘴,通通给我闪开!”

  “我不是-救命——唔唔唔-”杜晴蜜甫张嘴,老妇就往她嘴口塞长巾,绕到她脑后方紧紧地打了个死结。

  谁来救救她!杜晴蜜急哭了,满天神佛顿时不知道该求哪一位保佑,最后映在她脑海里的影像竟是三个多月前救过她一命的蒋负谦。

  “晴儿?”蒋负谦期艾地唤了一声,喜不自胜又不敢上前相认,待杜晴蜜与老妇及老妇的儿子循讯回头,他已经激动地迎了上来,使劲将老妇母子推开,将她拥入怀里,哀切又怜惜地抚着她的鬓发,“晴儿!我的爱妻,我总算找到你了!”

  爱、爱爱爱……爱妻?!哪门子的爱妻啊?杜晴蜜一阵天旋地转,乍见他出现的惊讶还未褪去,又来一波猛浪打得她失魂。

  老妇对她横口而绑的布巾令她无法言语,激动的失措模样与双眸盈泛的泪光,在旁人看来,似乎直接印证了她真是蒋负谦的爱妻,而对他们难解的多角关系开始议论纷纷,编派故事。

  “臭小子,你又来坏我好事!”老妇差点被推倒在地,一看又是蒋负谦,新仇旧恨今天就一并解决了。“晴蜜是我媳妇,搂搂抱抱成何体统?还不快放开!”

  “我才要问你为什么要掳走我娘子,让我们俩白白生离两年!”蒋负谦咬牙切齿地遏问,把杜晴蜜往他怀里按得更牢。

  姊姊在龙家为求大局,人前孝媳娇妻,人后精明算计,个性变化信手拈来,在任职总账的那几年耳濡目染、潜移默化之下,他作戏的功夫也不容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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