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的交会,他看见余小小露出自己不曾见过的灿笑。
他苦笑,庆幸自己话没有说完。
“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久违的惊喜令被掳上马的余小小忽略男人的怒气,怔忡看着刻在心版上的脸。
真的是……想他了呢。
怒气直冲九霄的男人没注意到怀中女人望着自己失神的表情,气得口不择言:“你是要我来救人还是来捉奸?”
捉奸?回过神来,一脸茫然。捉什么奸?这人在胡说什么真是!
“乖。”无视男人怒火正炽,余小小拍拍他绷紧的臂膀,一手绕到颈后,揉捏他僵硬的颈背,眼睛直往后瞄。“东西带了吗?那些用来消海的药草何时会到?”
还乖哩!四年没见,第一句话竟是叫他乖,陆展言气得险些咬碎一口钢牙。乖什么乖!她都不“乖”了他乖什么鬼!
若不是……若不是她双手不自觉地抚揉这么舒服,他定会被摸顺毛的男人蔫了火气,“乖乖”地说了:“怎么可能没带。已经跟着我来了,不只药草,连大夫都带来了。”
边说边掉转马头往回走。
“怎么可能这么快!”好惊讶。
“过几天,金陵那会再送几车过来。”余小小难以置信的表情取悦了他,终于有了笑容。“我得到消息之后立刻让金陵分号准备,运东西不像骑马那么快,所以我同时飞书要禹州总号备妥先行出发,又到余人居将白水疫情告知你爹娘,他们要我带几个大夫一起赶过来,禹州那也有几家医馆听说后自愿跟来帮忙。”
说话时,载药的马车与单骑的十来个大夫已陆续跟上。
看见满满的药草与几张熟面孔,余小小眼底不禁发热,有种自己已经回到余人居的错觉,不禁怔忡。
直到身后的男人轻推她一下才回神。
“还不快忙你的事去。”他催促,不容她沉溺在久别重逢的喜悦中太久。
余小小点头,让他抱自己下马,真的就照他的话与等着她的大夫会合,俐落分配工作,忙着救人去了。
被留下的陆展言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扬起自得的笑容,浑然不觉身后有人接近自己。
“余姑娘不让我去金陵催你。”施成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上前与这人攀谈,但他的确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她相信你已经在路上。”
陆展言收回视线,看见他,眼神一紧。
“你是施成墨?”那个抱“他的女人”飞过城墙的家伙?
“你认识我?”讶然。
“不,我不认识。但若再觊觎我的人,你会后悔让我认识你。”
“余姑娘只是为避免浪费体力才让我——”
“我知道。”他还不了解她么,早就不奢望那女人记得什么叫男女之别了。“她行事自有分寸,你自己别多了不该有的心思就成。”
施成墨并不笨,更不是个睁眼瞎子,方才见余小小看见这人时所流露的神采;让他清楚自己绝无可能。“君子有成人之美,阁下请勿多心。”
孰料,自己的君子大度换来的竟是对方的小人轻哼:“她本来就是我的,用不着你成全。”
施成墨愕然;怔神看着对方牵马进城。
这醋味——可真呛人啊。
余小小不知道自己怎么过完这一天的。
更确切一点,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还能理智地过完这一天。
那人,那个连入梦都想着的人,就这么突然出现在眼前,而她竟然还能冷静地为人看诊治病、分派工作,忙到现在若是其他人,看见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应该是冲上去紧紧抱住倾诉相思苦吧?但她——
好不容易偷得空闲,可以去找他,但当真的找到了他,不知怎地,竟害怕了起来。
重逢时片刻的相拥不是以说服她这人真的来到眼前,哪怕自己始终相信这人会赶到她身边,但还是害怕一接近,这人就会消失不见,自己就醒了,发现只不过又是另一场梦,因此裹足不前——
如此惶然不安,一点也不像她……
“忙完了?”回头正打算休息的陆展言发现她一声不响地站在身后,有点讶异。“怎么不过来?”
“你真的来了?”
这是什么问题?陆展言失笑,抬臂朝她勾了勾手指。“过来。”
余小小摇头,拒绝走近一步。
最后还是陆展言等不及,自己走上前把人拖进怀里。
“你就不能听我一次吗?”真是。
“你真的来了,”余小小低头,侧首埋在他颈侧,唇贴着他颈侧喃语:“真的是你?”
“想我?”男人低笑,感受时不时碰触自己颈侧的柔软。
“嗯……很想。”
“是么……”男人搂着她、感受彼此的体热。
一会,双手从她瘦了些的腰枝沿着双臂往上游移,最后移至她略有骨感的肩头,轻轻握住,然后——
猛地拉开距离,憋屈了近四年的委屈瞬间爆发!
“你敢说很想?既然很想我,还躲我!吭,在外头混这么多年说什么都不回金陵是怎样?吭!”他已经忍很久了,“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以为不回金陵就不用成亲了是吗?别仵梦了!
余小小,我要是让你对我始乱终弃成功,我陆展言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轰轰轰——啊啊,打雷啊?
余小小被轰得眼冒金光,什么话都还来不及回,陆展言又继续炮轰:“约定你回金陵之日就是我俩成亲之时,你就给我天南地北躲,到处替人医病。前年经过金陵,悄悄绕道,以为我不知道吗?就你那点心思想跟我斗,我让你跟我斗!你不回金陵跟我成亲无妨,我就出金陵跟你成亲!”
这有什么差别?还有——“我就要回金陵了啊。”
“嗄?”
上封信里我写了,要你准备好,等我回金陵跟你成亲。”余
小小露出困惑的表情。“屏幽没将信交给你?你没答应帮她?”
“呃……”男人的回应多了抹心虚。
那封信上写了这事?当时只看到“一手抱着我飞过城墙”等字眼就气炸撕信的男人眼神飘了飘。
“展言?”这人怎么忽然脸红了?“陆展言?”
“最重要的事你干嘛不开头就写清楚……”男人嘀咕。“净写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收学徒、抱着飞……”
这人——噗嗤!吃起味来性子就拗,一点都没变……呵呵……
“你笑什么!”男人恼了,把笑弯了腰的女人搂进怀里。“就算我不小心撕了信又怎样,你别想赖!”
‘我不会赖。”又不是他。“你没把信看完,怎知道我来白水?”
陆展言简单扼要将金陵的事说了一遍,最后还是忍不住吃味:“你写给屏幽的信比给我的多!”
“她想写书,我自然要帮上一帮。”
“还有礼物……”令他又气又护的何止一件。
“你有我。”三个字,余小小说得很轻,却重重地敲在男人心头。
不习惯甜言蜜语,一说出口,实在不好意思;但一想到这人为她做的一切,稍早那风尘仆仆、气极败坏的模样——不说实在对不起他,也对不起自己。
“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余小小不自在地转身,背对听愣了的男人。
“嗯。”身后男人终于回过神,收紧了手臂,把自己的脸颊贴在她耳侧,温声讨债:“为你种西瓜的那年不算,也等了四年。”
“你的信我都收着。”她绞着双手,不太甘愿自己竟做出这么柔情的事。
“嗯。你提出的想法,我在‘楚天阔’的药场试了,成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