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她的祷告没能帮助生命垂危的父亲,拖了几天后,父亲还是撒手离开了人世。她一个人回到东部的学校念书;两年后,她又一个人回来台北。
一直都是,一个人……
苏合欢坐在台阶上,看着不远处的马路,那里车水马龙,一派繁荣。
她将头埋到膝盖上,悄悄地哭。
***
一个红灯,蓝色的莲花跑车停了下来。
骆绎耳里塞着蓝牙耳机,一边开车一边接收最新的商业信息,下午除了有两场会议,还要跟研发部和投资部敲定最新的计划案。
身为一个大企业的执行长,他永远都是忙碌的,这样的生活偶尔会厌倦它的枯燥无味,更多的时候却又让人觉得充实。
“骆先生,能不能出来吃顿饭?”电话里,朱少婷几乎半开玩笑半是垦求地说:“人家约你差不多有三四次了,你总是推掉,至少给点面子嘛!”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他再不应允,就是官大医师讲的“半点人情味”都没有了。
打着方向盘,刚拐过一个路口,展览馆侧面是一座巴洛克式的建筑,慵懒荣耀。他不经意地扫了一眼,远远的一抹红,宛冋天边最灿烂的红霞,出其不意地跃入他的视线。
莲花跑车“吱……”地停下了。
他又看到她了,那个女孩。
她坐在喷泉前的石阶上,黑发如云,妆容精致,苗条性感的身躯上穿着一件大红的小礼服,裙摆犹如盛放的红玫块。可眼睛与鼻头却微微泛红,一副好像哭过的样子,美得让人心碎。
骆绎牢牢地将目光锁定在她身上,伸手拿起手机,不假思索地按下一个号码。
“喂,朱小姐吗?我是骆绎……不好意思,临时有点事需要处理,不能过去了,很抱歉……嗯,下次我请没问题,再见!”
收线,想了想,他转手又拨通另一个电话。
“Ms.罗,我下午不过来公司了,会议延缓,有事给我电话……”
话机那一端传来罗女士大惊小怪的惊呼声,似乎在询问长年无休假,堪称工作狂的上司究竟有什么事比上班更重要。
“收起你的好奇心,Ms.罗……我难道不能偶尔偷个懒吗?没错,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事情……OK,这样说吧,我也许找到了我想要的……Dream或Happy。”骆绎微笑着,破天荒地跟自己的专职秘书聊了一会天,心里从来没有这样踏实过。
是的,他找到了,找到她了。
***
下午的走秀对苏合欢来说,简直是场灾难!
首先她的衣服不知被谁扯掉了好几颗扣子,化妆师只好拿双面胶贴住,她匆匆忙忙地上了台。谁知刚走到中途,她脚下那双足足有八公分高的鞋跟突然断掉了,台下的观众在愕然间哄堂大笑,等着看模特儿如何出丑。
她极力掩护住慌乱和窘迫,弯身将鞋脱下拎在手里,光着脚从容地走完台。
她不是笨蛋,有人在整她。
也许是老模们觉得自身会受到她这个新人的威胁,又或许是想为被她顶替的天娜出气。
无论是什么原因,苏合欢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受欢迎的原因。
念书的时候,她也受到不公平的对待,异性老师稍微对她表示多一点关心,便会被其它女同学讲她勾引老师,骂她是“狐狸精”。
“看她长得那个样子,天生就是张情妇脸,专门勾引男人的!”
她忍了又忍,以为只需忍让便会天下太平,谁知流言仍然像脏水一样向她泼过来,她才明白一味的忍让并不会息事宁人,就如同小时候那些在背后讲坏话的邻居们,你愈软弱,那些人就愈会欺负你。
于是她开始反击。
她找出那个流言的始作佣者,抓着她在校长面前当众对质,那个女生慌作一团,声称自己没有造谣,没有把她的照片贴在学校的网站上污蔑她勾引老师、抢人男友、脚踏几条船……等等。
她不屈不饶,不慌不忙地一一出示自己收集到的证据,使造谣的女生彻底乱了方寸,最后不得不低头承认是因为自己暗恋老师,又嫉妒老师对苏合欢关心,才做了那些事。
后来她在学校的日子才开始好起来,杀鸡儆猴,那些看她不顺眼的人对她多份畏惧,都知道苏合欢不是任人宰割好欺负的。
世间上没有人会保护她,所以她要自己保护自己。
她不相信爱情。
爱情只是锦上添花的风雅之事,而救命稻草。
她也不怎么相信亲情。
父亲死后,她便再没有亲人,至于母女之情,怎敌得过钻石和豪宅?
这人生啊!有时真令她恨得牙痒痒,却又充满了无可奈何。
***
收工后,苏合欢来到一家备受瞩目的夜店。
这座来自异国他乡的知名俱乐部占地超过一千坪,装潢复古华丽,LEO的地板会随着音乐做出不同的灯光变化。
夜店是买醉的好场所,这里有跳动的舞台、摇曳的灯光、劲爆的舞曲,还有大批性感辣妹和玩家。
平时苏合欢从来不泡夜店,可是今天的遭遇太令她郁闷了,在忠孝东路上漫无目地的逛了逛,怎么也不想回到小公寓里一个人待着。
坐在马路边的一间快餐店里,她点了份汉堡和可乐,隔着玻璃窗瞅着这条街上的霓虹灯纷纷亮起,精彩的夜生活即将拉开帷幕。
她决定去喝两杯。
夜店里人声鼎沸,她一走进去,出众的外表和气质立即吸引了大把人聚集在她身边,想跟她聊天、喝酒、跳舞……当然,还要别的。
“小姐,请你喝一杯喔!”
“小姐,你好漂亮!可不可以做个朋友?”
“美丽的小姐,能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吗?”
原来在这里,她才会受欢迎。
呵呵地笑着,苏合欢坐在吧台前,跟热情的人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边喝酒边随着音乐的节奏轻轻扭动着身体,长长的、略为卷曲的黑发在腰间风情万种地轻荡,青锻一样柔滑,勾魂摄魄不自知。
不划拳、不跳舞、不打情骂俏,她只是来者不拒地饮着酒,到午夜时,人已半醉。
精致的容颜深深地埋进臂弯里,重音的乐曲震耳欲聋,让喝到茫的苏合欢很有想要放声尖叫的冲动。
愈夜愈美丽,灯红酒绿下的单身男女们寻找着可以驱散寂寞的猎物,而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察觉到自己旁边的位置始终坐着同一个男子。
他没有跟她交谈,看似在自顾自地品着酒,其实已若有若无地替她挡掉好几波搭讪的闲杂人等。
苏合欢没有抬头打量对方的模样,微微偏首,猫一样眯起一双朦胧的媚眼,眺入眼帘的是一身做工精致、剪裁简洁的GIVENCHY西装,咦,这男人看起来像是社会上的菁英份子,可他干嘛要穿成这样来泡夜店?
事实上她已经醉得很厉害了,酒精顺着喉咙滑进胃里,火辣辣地在胃里燃烧,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
她闭上眼睛,站起身来拎着包包跌跌撞撞地朝洗手间走去,在里面吐了个半天后,有气无力地走出来,昏昏沉沉地依着墙,半弯着腰,难受地拧眉喘息。
直到,一只手臂探过来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似乎想让她舒服些。苏合欢全身一僵,当看到那身有点眼熟的浅灰色的GIVENCHY时,当察觉对方的动作里意味不明,不知是怜惜还是暧昧时,她竟然没有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