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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1)

  气派而宽广的大厅里,肃穆无声。

  被召唤来的月书弦低着头,眼角余光却偷偷打量着端坐在太师椅上,穿着雪青华服,年近五十却姿色犹存的门主师父。

  只见她师父唇角紧抿,周身隐隐散发出一股让人难以亲近,冷漠又严厉的气场,就连站在师父身後的四名贴身侍女也都摆着一张冰块脸,这情景让她的心情跟着忧郁起来。

  不知道师父找她来是为了什麽事?又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她从小到大最怕的人就是统掌整个「离门」,性情严厉无比的门主师父,只是在心底深处又怀着一份深深尊敬的复杂感情,毕竟十五年前,她家因牵扯上江湖是非,导致全家遭遇灭门的惨事。

  那时她只是一个什麽都不懂,连自保能力都没有的两岁小娃娃。她不知道爹娘到底做了什麽事,或得罪什麽人,竟惹来这场杀身灭门之祸,她只知道月家上下十余口人,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被屠戮殆尽。

  兴许是老天有眼,又或者是她命不该绝,在她面临性命危险嚎啕大哭时,是师父从那群下手凶狠歹毒的杀手刀下救了她,保住她这条小命。之後师父也没有丢下她,不仅带她回离门扶养她长大,还收她为徒教导她武功。

  因此对师父她一直是又敬又怕,敬师父的救命之恩及养育之情,但也很害怕师父……因为师父真的好凶喔!

  从她懂事以来,就没见师父笑过,师父总板着一张冷冰冰的严肃面孔,尤其教导她们练武时她就更严厉了,平时管教她们师姊妹也非常注重纪律,倘若有人犯了门规,被关到石室里禁闭三天还不算什麽,要是被负责执刑的师姊先重重打上十大板,再狠狠饿上三天,那种滋味可就难受了。

  因此她抱着绝不要受罚的心情努力表现出听话乖巧的样子,就是希望不要惹师父生气,免得引来一顿皮肉之苦。

  可今天她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出错了,竟会被师父点名召见……而且为什麽只叫她一个人来?

  难道她在什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惹师父发火了?

  可她一直很安分守己,师父说要往东,她从来不敢往西,什麽事都照着师父的吩咐做,所以她真的想不出来自己到底有哪里做的不对,惹师父生气了。

  战战兢兢地站在大厅里,月书弦满脸的纳闷不解。

  虽然她不敢抬起头来看师父,可弯弯的月眉下灵动眸光却不停流转闪烁着,还不时偷偷地往上瞄一眼。

  她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偷窥小动作,却统统落入离门门主的眼里。

  她这个徒弟斜眼看人时,眼角总会微微挑起,让那晶莹灵动的墨瞳显得更加水润诱人。

  而且她的神态里带着一丝天生的惑人妖娆,让她不禁感叹:「真是生得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天生的狐媚子啊!」

  「咦?」月书弦抬起头,一脸迷惘地看着自家师父。

  她刚刚是不是听到师父说什麽勾人的桃花眼和天生狐媚子?

  那是在说她吗?是吗?是吗?月书弦往左右张望了下,确定身边并没有其他师姊妹,顿时欣喜若狂。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姿色平平,可师父的一番话又让她激动不已,真想马上拿镜子来照一照,看她的眼是哪里有勾人之处?她又是哪时成了天生的狐媚子了?

  想到平时师姊妹们总嫌她太土气,说她既不懂得打扮自己,又不会挑选适合自己的衣服穿。

  她们总用很权威的口气说:「美人是靠三分的天生姿色,再加上七分的後天打扮成就出来的。」

  可是在打扮上她一直缺乏慧根,到後来她老被师姊妹们笑说她是姿色平平。

  偏偏离门在表面上看似是经营酒楼及茶馆,生意遍布全国各州县,但在江湖上,她们做的却是情报买卖的生意。

  离门让门下弟子学习特殊的话术和妆扮的技巧,再混杂於酒楼、茶馆这类人来人往的店舖里,巧妙打听各种消息与情报。简单的说,就是让离门的弟子善用女性的特质,收集打听南来北往的各式消息。

  所以离门专收女弟子,而从离门出去的女弟子也多以样貌娇艳、能言善道闻名江湖。

  在这些表现出色的师姊妹里,最平凡又不起眼的就属月书弦了,所以她常觉得有些自卑,明明都是离门的女弟子,可她对师门一点贡献都没有,根本派不上用场。

  又因为不够资格,她也不能去酒楼或茶馆等驻点为师门打听情报,只能天天待在本门里做些洒扫工作,又或者去山里采药这类打杂的庶务。但在心里她一直盼望着,自己有天可以磨练出够资格的女人味来。

  她很希望能够一展长才成为离门的菁英,变成一个打听情报的高手,让师父对她另眼相看,才不枉费师父养育、教育她十几年的心血。

  现在师父说她生得一双勾人的桃花眼、说她是天生的狐媚子,这代表她有诱惑人的本钱了吗?

  她终於可以出师,能够独当一面了吗?

  月书弦那双灵动的晶眸亮灿灿的,清丽脸庞上小小的笑涡藏都藏不住;她只要一开心,欣喜的情绪让她整个人就如阳光下盛开的花朵,恣意飞扬、明艳又俏丽。

  离门门主看着自家徒弟这麽欢欣鼓舞的模样,开口道:「你在高兴什麽?是不是觉得师父夸奖你了?」

  这个小丫头的心思哪瞒得过她,她都养她十五年了。

  月书弦难掩笑意的连连点头,回答说:「是啊,我真的好高兴,师父您难得夸奖我。」话一说完,她又偷偷瞄了师父一眼。

  那难掩开心又强制自己要小心翼翼的样子,让离门门主在心里叹了口气。

  「你是在开心什麽?这点事哪值得你这麽喜形於色,不过是听到一两句好听话就眉开眼笑,心思全给人摸透了,你这样要怎麽打听情报?又要怎麽当个合格的探子?」

  对於这个自己亲手养大的小徒弟她也不是不看重,可这孩子实在太缺心眼了。身为一个合格的探子,必须能压抑住自己真实的情绪,要能隐藏住自己的想法,不管身处任何环境都要能保持稳定从容的心态,不让人察觉任何不对的情绪或反应,才能诱使目标人物放下心防,从而获取所需的情报。

  可像月书弦这样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她在想什麽,从她的神情上就能阅读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若放她出去不被别人反骗回来就很好了,更别说想从别人口中骗取情报了。

  听到师父严厉的批评,月书弦咬住下唇,脸上的笑颜顿时不见,她努力想摆出一副「我很沉着,我很稳重」的样子,恭恭敬敬的回答:「师父教训的是,徒儿知错了,我以後会注意的。」

  看着她一副小鹌鹑的模样,怎麽装都不够稳重沉着,离门门主无奈地端起桌上的茶盏,饮了口稍凉的茶,心思转了圈後才开口问:「弦儿,你今年多大了?」

  月书弦愣了下,不知师父怎麽突然问起她的年纪,但还是乖巧的回答:「徒儿今年十七岁了。」

  「十七岁了吗?都是大人了,你已经不是小娃儿,所以也不该在离门里吃闲饭了。」

  听到师父这麽说,她的心怦怦怦地狂跳了几下。

  师父的意思是……要放她出去独当一面了吗?

  她终於可以和其他师姊妹一样到外面去打听情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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