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年约三十岁,一身素净打扮的妇人,走出了止华园。
看见黑箭,她半点都不惊慌,倒是在见到一旁的路玉蝉时,流露出些许的惊讶表情。
“真难得独来独往的你,居然会带个如此漂亮的姑娘在身边。”妇人面露笑容地朝黑箭打着招呼,又转往路玉蝉说道:“我叫何湘,姑娘,你好啊!”
“何大姊,这是有原因的。”黑箭简略地将路家发生的事情叙述一遍,又道:“所以为了掩人耳目,希望能让她在你这里借住一段时日。”
这座止华园,就是眼前这位名唤何湘的妇人所住的地方,她为人热心,常收留一些需要帮忙,却又无处可去的女子在此住下。
因此像是死了丈夫,无依无靠的女人,或是自青楼逃走,无处可去的柔弱女子等等,这些人在机缘巧合下聚于此地,靠着自己的微薄力量,在这个地方努力生活下去,空闲时也读读经书,清净自己的心灵。
所以他才将路玉蝉带来此处,毕竟在这种情况下,她也算是走投无路吧?
“只要路姑娘不嫌弃,我倒是无所谓。这儿人少,多个人多点热闹,挺好的。”何湘转向路玉蝉笑道。
“不,我还正愁着不知何处栖身比较安全,如果能在此暂住一段日子,那是再好不过了。”路玉蝉虽然对于何湘与黑箭的关系感到纳闷,但毕竟她只身一人在外,多有不便,若独居于太偏僻的地方,虽可避过旁人耳目,却也容易遭歹人所害。
因此有这座园子可以落脚,一来安全,二来……
瞧黑箭似乎与何湘相当熟稔,这表示他偶尔会上门探访吧?
那么她就可以不时地见到黑箭,不至于突然被扔进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因而产生不安的感觉。
“既然如此,那就进来休息吧!我叫人替你打点房间。”何湘笑盈盈地对内堂其它妇人说了几声后,就牵着路玉蝉的手,引着路玉蝉进门。
“路姑娘就拜托你了。”黑箭没动半步,仅是站在门边自送两人。
“咦?你要走了吗?”路玉蝉止住脚步,显得有些紧张。
这是她有生以来,头一次离家到什么也不认得的地方,尽管她很清楚天涯镇就离此地不远,但是……
总说是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平日又不常出门,现下认识的人就只有黑箭而已,他却无法留下来陪陪她吗?
可以的话,她希望他至少带她认识一下环境,让她先了解这边的状况再走啊!
因为不管黑箭对止华园的人多有信心,知道她们会好好照顾她,但问题是她无法立刻就跟大家熟悉起来,倘若他能留下来一起聊聊,让她跟这里的人熟一点再走,她也比较不会害怕……
总之,就是别马上说要离开啊!
“抱歉,我还有工作。”黑箭瞧着路玉蝉略显不安的表情,突然有些舍不得。
是他擅自将她带来此处的,现下却放着她马上离开,似乎有些过分了……
一旁的何湘看着两人僵在门口,不由得迸出笑音,“路姑娘不必紧张,他晚些会再过来的。”
“咦?”晚点还会过来?
“他家离此不远,所以你就放心吧!”何湘像是看透了路玉蝉的心思,索性将话说白。
“这么说……你就住在附近?”路玉蝉还以为黑箭住得很远,所以不可能常来呢!
“嗯!我住在离这里步行大约半个时辰的地方。”黑箭伸手往一边的树林指去。
“原来是这样啊!”路玉蝉心里那股不安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困窘。
结果她刚才如此担心,根本就是瞎操心而已,没想到黑箭居然就住附近。
半个时辰的路程,其实并不远,如果她很想找他的话,再跟何湘问清楚路怎么走,然后前去拜访他,也是可以的吧?
“我会常常过来探望你的。”瞧着陆玉蝉的表情因为他而有着明显的情绪起伏,他下意识地吐出了允诺。
“可是这样不会太麻烦你?”听见黑箭主动出声说要来探望她,她的心里自是踏实许多,但是不管她怎么听,都觉得这样好像是她在妨碍黑箭。
不管黑箭做的是什么工作,但他都说明白了,他离开这儿,为的就是要去工作,如果仅是为了她而时常花时间往返两地,似乎很麻烦他……
她是不是应该再独立点呢?
虽然她很努力不想当个柔弱无助的千金小姐,可是长年被家人保护在家里,果然还是有差别,即使她自认坚强,也敢开口劝诫爹娘,但一离开家中,到了不熟悉的环境,马上胆子就少了一半有余……
“放心吧!路姑娘,黑箭至少两天就会到这儿一趟。”何湘笑着迸声,“所以路姑娘尽可安心,他不会突然就消失不见的!”
“原来你本来就常上门拜访啊!”听见何湘的安抚,路玉蝉霎时松了口气。
到止华园,是黑箭的日常生活琐事之一啊!
既然是这样,就不会妨碍他的工作或生活了,这样就好……
路玉蝉不知道自己的喜怒哀乐全都在脸上表露无遗,让黑箭一一看进了眼底。
瞧路玉蝉似乎是安下心来,不再紧张,黑箭总算能稍微放心。
“那么我先走一步了。”向来是独自行事的黑箭,头一次让人这样关心,使得他有些反应不及。
不甚自然地拱手回礼后,黑箭使了轻功,随即飞身消失在两人面前。
第3章(1)
目送着黑箭离去后,路玉蝉这才回过头,想向何湘好好道谢,不料却对上一脸笑意的何湘。
“呃……请问有什么事吗?”不知为何,路玉蝉总觉得何湘的笑容,似乎带着异样的暗示意味。
“没事,我只是在想,路姑娘应该才与黑箭认识不久吧?因为没听他提起过你。”何湘笑问。
“嗯!就几天前的事而已。”路玉蝉一边跟着她往圈子里走去,一边反问道:“怎么了?”
“不,只是觉得你好像很依赖他。”何湘摇摇头,示意路玉蝉进入一个小偏厅。
“依赖?我对黑箭?”路玉蝉有些讶异,“我想是因为不习惯新地方吧!我跟黑箭并不熟啊!”
他们甚至谈不上认识,就只是为了处罚她爹亲的花心,才有所交集的两个人,除了意见上有所共识之外,他们并没有什么相处,又何来依赖?
况且,像“依赖”这样的情感,通常是对于相当熟悉的人,才会产生的感觉吧?
所以依她目前的情况看来,她应该只是太过紧张而已。
人生地不熟的,自然会希望身边多个认得的人陪着,可以壮壮胆,当成定心丸。
像这样的心思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在旁人看来,确实会有种她在依赖黑箭的错觉。
“呵呵……或许吧!”何湘端来茶水与点心,为路玉蝉斟上温茶,又搬来两张圆凳,与路玉蝉分坐桌子两旁。
“其实我认识黑箭也好些年了,虽然知道他热心助人,但他也严守分际,从不逾矩,可刚才我瞧他对你的态度似乎格外保护,所以才会兴起了好奇心。”一个过度保护,一个感觉依赖,像这样的男女,多少会令人多点猜测。
“听你这么说……请问,你跟黑箭很熟吗?他说过你是他熟识的朋友。”
听着何湘的说法,路玉蝉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脱口而出。
既然能够成为多年相交的友人,想必性情或想法很合得来吧?
如果对方不是年纪看来比黑箭大上许多,而且黑箭又称何湘一声何大姊,路玉蝉大概会以为她是黑箭的红粉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