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颤了数下,她气若游丝地说:“那个时候……我下意识就这样做了……根本来不及反应……还有……可不可以不要再说英文……”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有心情开玩笑?贝邦德又气又心疼。
“好,我改用中文跟你说,你要保持清醒,听见了没!”刚才一个心急,他下意识就说起英文。
“啊……真的好痛……”
晕倒了!
“茜熙!”见她双眼紧合,贝邦德的心脏一记猛缩,几乎快停止跳动。
“把她抱起来。”一道淡然的声音飘来,贝邦德抬头看见一张斯文俊秀的面孔。
是季霖!
“你应该也不想闹大吧?要是带她去医院,你的身分就会曝光,好莱坞巨星卷入枪战,这可是很耸动的头条。”季霖推推眼镜,冷静地分析。“我的车就在外头。”
贝邦德懂得他意思,立刻将脸色苍白的左茜熙打横抱起,在季霖的帮助下上了车,返回他的诊所。
“我不需要助手,你也帮不了忙。”将左茜熙弄上诊疗台后,穿上手术衣的季霖又是一脸冷静地对他说。
“该死!我不要她离开我的眼睛半步!”贝邦德焊然拒绝。
“你在这里没帮助,与其在这里妨碍我,何不去解决善后?”季霖冷淡地说完,刷地一声拉上蓝色帘子。
贝邦德颓坐在诊所大厅的沙发上,一手还抚在剌痛的胸口上,全身血液都在怒火与自责中沸腾。
因为他的曝光,才会又将这些人引来,这一切都是他思虑不周所造成的,他恨他自己!
他早就知道那些人想对他不利,想藉由伤害他,好给外公一个血淋淋的警告,外公那边早就给过他很多提醒,甚至还想派保镖贴身保护他。
但是就在一切有定论前,他对自己的生活产生质疑,没有告知任何人就离开好莱坞,跑来台湾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在那段对生命意兴阑珊的时间里,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安危,有种跟命运赌气的感觉,看那群人能把他怎么样,反正他已经厌烦了 一切。
但是现在不同了,他生命中的缺口被填补了,找到了真正爱着真实的他的女人,他对未来终于又有了期待。
他想带她去遍他曾去过的地方,他喜欢的餐厅,喜欢的风景,喜欢的音乐电影,所有一切都想与她分享,才会决定结束美丽的平凡生活,返回好莱坞。
这是第一次,他对自己是被全世界关注的蜜糖先生这个身分感到自傲和自豪,因为那代表与他在一起,她可以得到万千羡慕。
他希望她虚荣,而且是因为身为贝邦德的未婚妻感到虚荣,他要自己可以成为她用来向全世界夸耀的一个宝物。
“Shit!”阴郁地瞪着蓝色帘子,一想到帘子之后的她正受尽折磨,他真想宰了那些浑蛋和自己。
不!他不能再让她因为自己,而深陷在危险之中!
大手爬抓着留长的发,贝邦德掏出手机,按下一组号码,电话不出五秒钟就被接通。
“混帐东西,失踪这么久都不用给家里人一通电话,你是何居心?”彼端传出一道老迈却硬朗有力的嗓调,听得出来,担忧成分多过责怪。
“外公,我需要你的帮助。”他用手背抵住额头,太阳穴一阵剧烈跳动。
“那些垃圾找你麻烦了?”彼端沉吟。
“他们伤了我的女人。”他磨牙切齿。
“电视转播的那一个?记者说是你未婚妻的那一个?”贝邦德外公提高音量。
“对。”连零点零一秒的迟疑都没有。
“那群人在东南亚都有巢穴,我的人远在美国,很难布署,你懂我意思吗?”
“我懂。”又是生硬的咬牙声。
“那些人想动的是你,不是你的女人,这你也应该清楚才对。”
“我要带她回美国。”
“现在不是时候。”
太阳穴又是一阵暴跳,抵在额前的那一手开始揉起来。以前的他,从不介意外公的黑帮背景,也不介意每次家庭聚会上,外公和他那帮忠心手下总是想劝他退出好莱坞,继承外公的势力。
但现在,他该死的非常介意!若不是愚蠢到爆炸的黑帮内斗,搞得连他都受到波及,也不会让他的女人受到伤害。
“先回来吧,让那些人把目标转回美国,她才不会又因你受伤。”经历过巨风骇浪的老者,气定神闲地建议。“如果你们真的相爱,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也好。”
对外公这个老狐狸来说当然好!他大概是觉得找到了可以挟持外孙的筹码,正得意洋洋地在心中算计着!
但目前局势看来,他确实不该再继续待在台湾,无论对他或是对左茜熙,这都不是一件好事。
想到刚才她俏脸青白地躺在自己怀里,贝邦德握紧了拳头,整只臂膀的肌肉线条与青筋都贲起。
思绪千回百转,最终仍是妥协了。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可以拿自己的性命去赌,却没办法赌任何一个可能失去她的可能性。
“我知道了,我会先回美国。”贝邦德往后一靠,被泪水扎疼的双眼瞪着天花板。
她讨厌消毒水的气味……自从没有了爸爸妈妈,每次生病她都是一个人上医院看病,每次挂号或是等领药的时候,看见别人有家人关心陪伴,她更觉得自己很落寞。
左茜熙在一阵强烈的排斥感中醒过来。
不是医院,是她熟悉的地方,季霖的兽医诊所。有神乎其技的季霖在,她知道自己脱困了。
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又转动眼珠。
首先映入眼底的是光线,刺眼的日光灯,慢慢转过头,看向左边,一张性感俊美得让人心跳加快的男性脸庞,就靠在她手臂边。
昏迷刚醒的缘故,她脑袋还有点糊糊的,一时间转不过来,颇吃力地抬起左手,轻碰了 一下他的前额。
虽然只是指尖稍稍划过,贝邦德却突然全身一震,像是被巨大的冲击力撞醒似地立即弹坐起来。
视线一对上水盈盈的眸子,他表情迅速堆满了狂喜,温暖的手掌抚过她脸颊。
“嗨,我的睡美人,你终于醒了。”他的嗓音因为激动而沙哑低沉,眼神温柔醉人。
她扯动苍白的唇瓣,声音沙沙涩涩的,顺着他的幽默不客气地回道:“王子都长得像你这样吓人吗?”
贝邦德撑起双臂,低下头轻啄她的嘴角,确实感受到她的温度,悬在心上的那颗大石也终于可以放下。
“季霖已经把你肩膀的子弹取出来,别担心,情况很乐观,休息两个月,你又可以活蹦乱跳。”
“我相信季霖的医术。”她微笑,脸上还是毫无血色。
胸口 一阵无形撕裂的痛,他真想把她揉进自己体内,代替她受伤挨疼。
“以后不许你再干这种傻事,就算前方有枪直直指着,你也只能躲在我的背后,不能跑到前面替我挡。”贝邦德两手紧拢着她秀白的左手,放到唇边轻轻一吻,低垂的眸光泛着深深眷恋。
“抱歉……”看他俊朗的脸庞因为自己瘦削不少,她好自责,想必昏迷的时候,都是他寸步不离地守在病床旁陪伴她。
心头顿时升起了浓浓暖意,她终于有了家人,一个会在她生病受伤时,全心全意陪在左右的家人。
“下次吧,下次我一定会躲在你身后,让你保护我。”不想让他太过自责挂心,她许下了诺言。
“说定了,以后可不许你赖皮。”他表情郑重地说,落在她洁白手背上的吻,如阳光烘照般暖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