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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荆?”

  “嗯,他那个童养媳被拐卖到春香院去了,他单枪匹马杀上门去,我怕他一个人吃亏,就悄悄跟上去帮了他一把,对了你没看到,小荆那天好厉害哦,以一敌十耶,不过我觉得他的功夫还是没你厉害,你说对不对?”小马屁立即拍上。

  “是吗?”这么说,这丫头不仅逛了妓院,还跟人干了一架?

  “小荆的童养媳长得好可爱好漂亮哦,比老板娘不晓得美到哪里去了,不过比我差一点,下次带你去马家镇上瞧瞧去,你有没有进过春香院?”

  红润的小嘴一张一合,声音脆生生,很是好听,劈劈啪啪,又像是在锅里炒花生米。

  “没有。”

  “那里有个花魁,叫‘马家一枝小桃红’,听说以前是在中洲混的,后来那里打起杖来,她就转战到了马家镇,身材还可以,比老板娘不知道前凸后翘到哪里去了,不过还是比我差一点……”

  谢孤眠啼笑皆非地瞧着她,这小丫头心里打什么主意他哪会不清楚,不过他不准备让她跟往常一样蒙混过去。

  “对不起,谢大哥……”小丫头喋喋不休地说了一盏茶的时间,又灌下了两杯水,最后终于决定正视自己的错误。

  “你没有对不起我。”男人平静地说。

  “我知道,我对不起我的外公、我死去的爹娘,还有洪嬷嬷……”花茶烟垂下头认真忏悔:“我爹娘生了我,不是让我整天惹是生非的;外公托你们把我带到这里来,不是让我终日无所事事;洪嬷嬷要是知道我进过妓院,一定会活活气死的……对不起,谢大哥,我很内疚。”

  “嗯,知道内疚就还有救。”谢孤眠淡淡地说着,将桌上一本厚厚的书册推到她面前:“来吧。”

  晶亮的水眸儿惊恐万状地瞪着眼前的“千家诗”,不由自主地咽下唾沫。

  不、会、吧!上回闯祸被罚抄了“三字经”,上上回是抄的“百家姓”,直抄得她眼冒金星,头昏眼花,这回居然还有“千家诗”等着她?

  “我错了……谢大哥……可是,这也太狠了吧?”这得抄到何年何月?

  “抄,时间宝贵,浪费不得。”

  “那可不可以……”分期付字?

  “不可以。”

  第4章(2)

  她刚一开口,他就知道她的意思了,两人之间的默契有时甚至连他们自己都觉得惊奇。

  红润的小嘴噘得足以挂一只油瓶儿,却仍然乖乖地把书打开,开始一笔一画认真地抄起来。

  她一向见招拆招,绝不吃半点亏。

  可在这男人面前,不仅知道做错事要改正叫做“知错必改”,还知道改错时要学乖,千万别不能撞到他手里,指不定又找出本“万年历”让她抄。

  虽然不太情愿,但转念一想,自己可以慢慢抄,借机赖在这里不回客栈,和这个男人朝夕相处时,水眸子一亮,漂亮的小脸整个眉开眼笑起来。

  她常常觉得,谢孤眠这个人于她,亦父、亦兄、亦友。

  他年长她很多岁,性格淡然寡言,武功深不可测,就像座让她仰视的高山;他待她极好,女子年满十五岁便算成人,可以许嫁,谓之及笄。上半年,她行及笄礼时,贵嬷嬷替她梳好了头,他在一旁沉默地递给她一枚雕着精致山茶的玉笄,让她又羞又喜;他也是讲义气的朋友,哪怕在旧时的主子如今的老板娘面前,也会沉默又固执地护着她,不让她受一丁点委屈。

  那他以后,会成为她的夫吗?捂住颊上的潮红,花茶烟羞地垂下长长的眼睫,悄悄贪看男子的一举一动,爱恋的眸光,迟迟不肯离去。

  她简直无法想象,如果没有谢孤眠,这些年来,她要怎么活下去?

  天刚蒙蒙亮,如意客栈的大门“吱”地一声悄悄打开了,一身道士打扮的少女就溜了出去,她气喘吁吁地朝离此两百米的如归棺材铺跑去。

  计划显然没能成行,虽然还有大半本的“千家诗”正等着她,她也没能赖在棺材铺过夜,夜幕时分,在用过晚饭后,还是会被谢孤眠亲自送回客栈。

  她曾听过一个故事,说在春秋时,在鲁国有个故事,一个男子夜宿城门时遇到了一位无家可归的女子,因为怕她受冻,就用衣服里住她抱坐了一夜而且没有发生不正当的行为。

  这个故事被后人用来形容男子在两性关系方面作风正派,那坐怀不乱的男人叫柳下惠。

  那位柳先生如何花茶烟一点儿也不关心,她只对谢孤眠的作法实在感到不解。

  论姿色,在整个乌龙镇里,她当不了“镇花”好歹也能位例三甲;论身材,她今年十六岁,女人该有的她全长齐了,而且该大的大、该小的小,没一个地方好挑剔的;论内涵修养,那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老少皆宜;她就算不精通琴棋书画、吹拉弹唱,可会五行八卦、奇门遁甲呀!

  他有什么瞧不上的?还是,他心里有别人?这一想,花茶烟怎么也睡不着了,跳下床,冲出客栈就直奔棺材铺。

  “咚咚!”她站在铺子外头敲门,突然猛地停手,绕到后院,身手敏捷地爬到墙边的一棵大枣树上,朝院里眺望。

  果然,谢孤眠早就起床了,正在院里练功,一袭黑衫被随意地系在腰间,他露出上半身结实的肌肉,正在练剑。

  这个叫谢孤眠的男人身上,有一种大器而独特的气质,可以薄而犀利似茅,也可以厚而钝重似盾,一出手却皆是招招致命。

  他的身手十分矫健,听他轻描淡写地说自己幼时就随数位名师习武,南拳北腿,皆会一点儿。

  什么叫一点儿?他真是太谦虚了,花茶烟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养在深闺的小家碧玉,瞧他一出手,她便知道这男人的武功绝对深不可测。

  他或许是孤独的,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充满了寂寥之意,就像大漠黄沙夕阳下的一道背影,执着地走着自己的路,但仅仅只是看着他,就知道他有胆识和能力去独自面对无法预料的未来。

  盯着那身线条分明又优美的肌肉,因为练剑而贲起,充满了力量……花茶烟粉嫩的小脸蛋倏地泛起红晕。

  院中谢孤眠突然收剑,狐疑地抬头,锐利的视线直直地向枣树上的小丫头扫去。

  “下来。”他低声道,声音不大,但仍能完完整整地传到花茶烟的耳里。

  “哦。”她听话地从树上往墙头跳。

  “当心!”话音刚落,就见她脚一滑,站不稳,身子一晃就要从墙头栽下来。

  “啊!谢大哥救我!”小丫头尖叫一声。

  男人急速移步,箭一般地奔过去,心惊胆颤地将失足佳人捞进怀中后,才悄悄松了口气。

  “嘻,好险哦!”花茶烟在他怀里,贪恋地嗅着属于男子清冽的特殊气息。

  “就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想当宵小?”他抱着她朝屋里走。

  “什么宵小,好难听!”她抗议。

  “卿本佳人,奈何作贼?”他将她放到屋里的椅子上,察看她的脚踝有没有扭到。

  “哼,不好听!”小丫头不服气,嘟着嘴。

  “你这么早跑来,不会是为了抄书特意起早吧?”见她神清气爽的样子,他放下心,站起身走到桌边穿上黑色的外衫。

  “才不是,我有问题要问你。”花茶烟眼也不眨地盯着他,悄悄咽下一口唾液。

  “什么问题?”他扬眉。

  “你是不是喜欢老板娘?”小丫头眼巴巴地瞅着他,生怕他嘴里蹦出一个“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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