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凤玖气消了些,冬十一在她身侧坐下,“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是五皇兄让我来见墨皇,商量助我们夺回皇位之事。”他们已准备妥当,只等墨皇出兵就可杀回去。
“你已见过陛下了吗,陛下何时要出兵?”她关心的问。“现在时间不早了,我明日才要进宫见他。”“那你今晚就在府里住下吧,还是先前那间厢房可好?”
“好。”凤砍接着与她谈起分别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对了,听说你们墨国即将举办的科考,允许女子也能应试?”
“没错。”冬十一颔首。
“真好。”凤玖羡慕的道:“希望我五皇兄夺回皇位后,也能让女子当官。”
“事在人为,你可以试着说服他。”不过要能像墨良浚这般有胆识又有魄力来打破成规的帝王怕是不多。
“这事以后再说吧,说不定见你们办成功了,用不着我劝,皇兄就会跟进,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先夺回皇位。”
两人闲聊片刻,冬十一送凤玖到她住的厢房后,才回自己的院子。
她拿出藏在衣领下的那枚暖玉摩娑着,掌心传来了丝丝暖意,却暖不了她此刻的心。
一想到墨良浚要立别的女子为后,她心头就难以平静,以致这晚转辗反侧,无法入眠。
她想起很多年前在那场大雨中初遇见他,那时他仅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就在宫廷无情的斗争下成为牺牲品,要被派往凶险的战场,这一去能否活着回来还未可知,因此那时的他格外沉默,眉目之间透着一抹阴鹅之色。
两年多后他回来了,身形变得更加健硕,脱去了脸上的青涩,成熟许多,但他下颚却也多了一道伤疤,那是在战场上厮杀留下的印记。
之后每次回大安城,他都会来看她,他喜欢听她说故事,她便将所读过关于兵法的故事告诉他,有时也会对他说起自己的看法,而他大多时候总是安静的倾听着。
冬十说他对她情深义重,为救她闯进宫中,强抢了罕见的千年人参来救她。大娘说为了成全她不想再当女子的愿望,他给了她一个新的身分,让她暂时当个男子。
还有,因为她曾说过女子的能力不亚于男子,他便破例允许女子应试……
她想着墨良浚为她所做的一切,胸口涨得满满的。
可这样一个处处呵宠着她的人,就要立别的女子为后了,再也不专属于她……思及此,她蓦然一惊,整个人呆住了——
她竟对他生起了占有之心,不想别的女人分去他的宠爱。所以她才会如此难受。
这意味着她心里已有了他吗?
第9章(1)
翌日,冬十一在宫中遇见了朱隐光,恢复昔日的记忆,她也记起了自己与他有着几分交情。
见他没有被四大世族之事牵连,仍安好的活着,她很为他庆幸。不管是什么原因,人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世事难料,想不到冬侍中已高升为冬长史了。”见到她,朱隐光笑笑的道。
“托福。朱将军能逃过一劫也值得庆贺。”她这话并非讽剌,而是真心替他高兴。
朱隐光沉默片刻,当时祖父并不想参与谋反,乃是受其他三大家族强迫,且当时家族中大多数人也赞成举事,朱家才会参与其中。
但祖父为了避免万一事败可能遭逢的灭门之灾,暗中留了一手,父亲在祖父授意下,事先向陛下宣誓效忠,保住了他们这一脉,才使得朱家避开了覆灭的命运。
有人传言是他父亲出卖了四大家族,事实上并非如此,是陛下刻意逼得四大家族谋反,然后再藉此将其一网打尽。
祖父在出事前曾告诫他们,若此事败了也别怨恨陛下,因为这全是四大世族自己招致的祸患。
所以他们连恨都不能。
见他静默不语,冬十一想了想劝道:“将军别怨恨陛下,是四大世族先有谋反之心,陛下才会派人诛之,若是他们能安守本分,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他抬眸望着她须臾,忽然脱口说了句,“你是冬九吧?”
她一愣,抬了抬眉正色道:“将军忘了家姐已亡故了吗,下官是冬十一。”
他看着她,缓缓说道:“先前你看我的眼神很陌生,但现下你看我的眼神就像以前的冬九。”
她抚着下颚,说道:“昨晚家姐入梦,告知我会遇见将军,让我安慰将军几句。”
他突然笑了,没再说什么便转身离去。
她张口想叫住他,想询问他陛下要立他妹妹为后之事是否为真,但下一瞬却咽下到了唇边的话。
不久,当她前往澄明阁想要见墨良浚时,看见他扶着一名陌生女子一起登上马车,在侍卫的保护下驶离宫中。
那女子该不会就是朱家之女吧?
她怔然的伫足良久,心中宛如打翻了一碗苦涩的药汁,满是酸苦之味。
她自嘲的想着,他是皇帝啊,难道她还能奢望一个皇帝从一而终,感情专一吗?皇帝的感情可以分割成很多份,她能得到其中一份,已该谢恩了。
但即使这么想,也无法冲淡布满她心头的酸涩。
黄昏时分回到冬府,她被凤玖拉着去探望后天就要成为新嫁娘的冬十。
“十儿,我明日一早就要走了,没法去看你出嫁,喏,这是我一点小小的心意,祝你与夫君能恩恩爱爱,白头偕老。”凤玖掏出一只缠金丝镯子递给冬十。
她前阵子住在冬府养伤,与冬府上下都相熟,冬十要出嫁,自然也想送她一些
贺礼聊表心意,可她现下沦落墨国,身边也没什么太贵重之物,因此仅能送她一支金镯子。
冬十笑吟吟收下,“多谢玖公主。”然后取了一枚红色的绣囊递给她,“这是咱们墨国的习俗,拿了这绣囊便能沾染新人的喜气。”
“那我就沾沾你的喜气,讨个好兆头。”凤玖高兴的接过,小心放进自己的荷包里。
冬十抬头,发现坐在一旁的冬十一脸上透着抹抑郁之色,关心的问:“十一,你怎么了,看起来像是有什么心事?”
冬十一轻摇螓首,勉强挤出一笑,“没事,只是看你就要出嫁了,心里舍不得。”
冬十笑道:“我又不是要嫁到多远的地方,同样都在这大安城里,以后你要是想我,随时都可以来看我,我也会常回来探望你们。”
冬十一起身过去抱了抱她,“我没什么好送你的,吃的穿的用的你都有了,不缺什么,所以我替你准备了这个。”她从怀里取出一只荷包塞到她手上,“你带过去后,偷偷藏起来,别给其他人知道,万一有什么急用,就可以拿出来应急。”荷包里的银子都是她这些年攒下来的,全送给这个仅小了她半岁的妹妹当私房钱。
手里握着那只沉甸甸的荷包,冬十眼眶有些湿了,拿来另一枚红色的绣囊塞到她手上,“喏,我把我的喜气也传给你,你呀就别再逞强了,该把握的就要赶紧抓住,免得错过了才后悔莫及。”她话里指的是墨良浚,她真心希望两人能结成良缘。
明白冬十的话意,冬十一默默收下那红色的绣囊,心中五味杂陈。
中秋节前两天,正是冬十出阁之日。迎亲的队伍抬着花轿热热闹闹的前来冬府迎娶。
冬十哭哭啼啼的拜别父母,冬宣明与妻女们也跟着她哭成一团,一个个轮流殷殷嘱咐和叮咛,直到吉时已到,这才依依不舍送她上花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