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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虽还未见到来者,但一见到这眼熟的阵仗,莫追的两际便不觉间又开始隐隐泛疼起来。

  容止扬手指向雾中的某人,“找你寻仇的?”

  “对……”莫追两眼对上那张熟悉的脸庞,莫可奈何地搔搔发。

  在他们说话间,一名男子自白雾中朝他们走来,容止不解地瞧着对方道不道、巫不巫的打扮,两眼再滑过他写满了仇恨的脸庞,她不动声色地往旁跨了一步,稍稍与莫追拉开点距离。

  “瞧他一副对你恨之入骨样,你杀了他的谁?”

  莫追长长叹了口气,语调听来甚是无奈。

  “……他的家人。”对于这位没实力又锲而不舍的老仇家,他是杀也不是,留着也不太对,任他想来想去就只剩下头疼二字。

  “喔。”人在江湖走,常有的事。

  “我杀了他爹。”

  “难怪--”她微微颔首,可话还没说完,他已又接着开口。

  “他娘。”

  他语气呆板地继续补完,“他哥他姊还有他弟他妹。”

  容止愕然看向他,“你怎么专挑他家的?”

  “我哪知那些全是他家的?”莫追烦不胜烦地揪了揪顶上乱翘的头毛,“谁让他那一大家子全都爱改名换姓兼易容!那时我赶路缺盘缠嘛,衙门墙上一大片悬赏单里我就随手挑了几张,哪知刚好都是他们一家子?”

  “……家门真不幸。”

  “还用你来提醒?”说到这事他就胸口发闷,愁得想撞墙。天知道这位报仇心切的仁兄,这些年来怨灵似的追在他后头不放,就跟只永不放弃的跳蚤一祥……可他真的就只是手气一时太好而已,他老兄怨,他也很冤啊。

  “你们说够了没有?”谢留菊赤红着眼,迫不及待地亮出身后一柄半人长的弯刀,准备再接再厉一洗血海深仇。

  眼看着那位拦路人已被仇恨给迷失了心眼,容止也不好意思阻碍他的报仇大志业,当下她大大方方地让出地方,自顾自地走 到路口的另一边看戏去。

  莫追郁闷地抓着额际的发,压根就不想与这位老熟人动手,可左思右想他又没什么好法子,于是他索性亮出自身等级的武力威压,盼对方能知难而退。

  就在谢留菊一鼓作气朝他冲来,手中弯刀的刀锋都已快砍上他的颈间时,狂暴的内力自他体内进射而出,犹如数千柄利箭, 不仅将从未见过他真正实力的谢留菊给吓得弃了手上的弯刀慌忙觅路而逃,亦让旁观的容止当下在心中速速决定,在今日过后,无论如何她绝不要再与这位武艺惊人的相级初阶有所牵扯,免得日后如何送了小命她都还不自知。

  被震伤了五脏六腑,今年又再次没报仇成功的谢留菊,面无血色地在巷口转过身,却不巧在逃跑路线上撞上了杵在原地没动 的容止,他急忙止住不稳的步代,屏住了气息焦虑地看着疑似同伙的她。

  为了他的仓皇失措,容止好心地朝他摆摆手。

  “别紧张,我又不是什么好人。”

  “?!”

  “啊,错了,我又不是什么坏人。”后知后觉的她停顿了一下,然后皱着眉,两眼迟疑地滑向一旁,“……大概吧。”

  她不说还好,说了后更是害得谢留菊冷汗直冒,连连大退三大步,赶紧拐至另一个没人堵住的巷口快步逃离。

  容止瞄了瞄正慢吞吞朝她走过来,面上一点逮人意思也没有的莫追。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她不赞同地挑着眉,“不怕打蛇不死,后患无穷?”那可是仇家,又不是放生池里的鱼儿。

  莫追感慨地摸摸鼻梢,“我都已经杀他一家子了……”虽说他本来就不是故意的,不过,凡事情留一线,他总不好做得太绝,省得这个以报仇为人生目标的家伙没勇气再活下去。

  行,他嫌命太长就由着他去,她可没工夫留在这儿看他大方卖善心。

  容止没兴趣地转过身,随意挑了个方向就走,只是不过一会儿,她便停下脚步,侧着脸看向身后似要一路跟她到底的年轻少年郎。

  “跟着我做什么?不怕我又坏你生意?”他不是很不乐见她吗?

  莫追这回也不怕她跑了,他拖着脚步,一步一思索地来到她的面前,板着一张脸左左右右打量了她许久,又再上上下下地将 她给瞧了个遍,然后,猛地一骨碌凑至她的面前,以鼻尖顶着她的鼻尖,冷不防地开口。

  “有没有兴趣与我合伙?”

  盯着近在眼前的眉眼,容止愣了愣,回过神来后她立刻往后大退了一步,谨慎地盯审着他那双泛满别有所图意味的眼眸。

  “你今年要上坟的纸钱还没找着?”想来想去,除了那回事外也没有别的可能了。

  提到这个莫追就没好气,“还不都怪你坏了我的好事?”

  她冷冷轻哼,“咱们可是各凭本事,少把脏水往我的头上泼。”抢不到手是他自身的无能,手段不到家怪得了谁?

  “你若不帮我就换我来坏你的事。”使坏谁不会?

  她嚷讽地问:“哟,狗急跳墙?”

  “呜汪!”

  “汪汪,汪汪汪!”

  “……不觉得太不要脸了吗?”她阴着脸,嘴角微微抽搐。

  莫追大大咧咧的,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脸不要,送给你,我只要有破纸交差就成了。”

  “……”哪儿有砖头?她要往他的脸上拍!

  他势在必得地握紧了拳心,“嘿嘿,上坟烧纸是需要技术和手段的。”每年他所找的魂纸数量可是全师门之冠,他早早就已下定决心,誓要把这个良好纪录保持下去,既然今年都已被她连砸两次锅了,眼下的时间又所剩不多,为了保证今年能有纸钱烧,他巴也要巴着她。

  容止才懒得管他们那个诡异的师门平常是如何关起门来内斗的,眼下她只期望他别像只苍蝇般黏着她,最好是有多远就给她滚多远别来碍事。

  她两手环着胸,“我若不答应,你又能奈我如何?”开什么玩笑,她有什么义务去帮他?再怎么说,他们两家从某方面来说也是种死对头。

  “不如何,让你当不了燕家七公子而已。”莫追漾出阳光般的灿烂笑脸,从容不迫地吐出心底刚刚拨好的盘算。

  容止听了不禁眯细了眼,开始考虑,要不要采取手段,将这株会打扰她办事的噩苗给强行扼杀在摇篮里。

  “甭动那些有的没的念头。”莫追扬起一指,有恃无恐地朝她摇了摇,“就凭你这士级中阶,想动用武力扳倒我这相级初阶,你可以先去慢慢练个二十年再来碰碰运气。、

  武者四级中,这阶级与阶级之间的差距,可说是一座自古以来就横亘于武者之间,令之难以攀越的天堑。

  武者们晋阶虽易,可每晋一级的难度,则不是每晋一阶可相比拟的。在这条漫长艰险的武道上,任由再如何有天资有毅力的武者,就算拿出二三十年的时光死命苦练,若无契机与造化,往往也不见得武力造诣能再往前迈进一步。

  容止不以为惧,“想让一个人死,方法有很多种。”谁说打不过就不能用别种手段?

  他的眼神蓦地一冷,“那也得看我给不给你这机会。”

  突如其来自莫追身上释出的强大武力威压,在下一刻令毫无防备的容止心血狂涌、五脏六腑如烈火灼烧般地剧烈疼痛,她强抑住痛感运起内力试图抵挡些许,可她却发觉,站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她岂只是不堪一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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