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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被废了一臂的铁卫队长,口涎着鲜血,在对面的莫追毫不隐藏地释放出武力威压时,震惊地看着手执长枪的莫追。

  “相级初阶……”一种深刻的寒意自他的心底不由自主地升起,他不禁浑身抖颤起来,“你、你是何人?”怎会是远在士级之上的相级?

  此话一出,其他赶来的铁卫们,也知道今晚胆敢闯入府中的人并不是他们所能打发的了,他们心中一紧,慌忙摆出防御的阵式,可就在他们反应过来的那一刻,对面的莫追已面无表情地飞跃至他们的面前,朝他们击出势如破竹的一枪。

  枪尖所经之处,化成一道刺目的银光,鲜血如花在夜空中四处漫飞,七名铁卫纷纷瞠大了眼,在他们身子往后倒下之时,整座书阁亦发出巨大的轰响,快速崩塌于一片烟尘之中。

  莫追收回枪柄,不停留片刻地转身跃起,掠过了几座院子后,他一把扯去身上的侍女装,露出了里头的仆役服,攀上院外正离开王府的馊水车,撕去了面上易容用的假皮,并自袖中捉了点煤灰抹黑自己的脸。

  当马车出了王府外围,身后远处的王府那边已乱了起来,府外的铁卫与府兵们匆忙地举着火把往王府大门处跑去,丛丛火把照亮了整座厉王府有若天明,嘈杂纷乱的人声引来了府外居民的探看,大街上霎时人声鼎沸,好奇的民众没过多久便将王府前的街道给挤得水泄不通。

  空无一人的巷道中,马车踽踽独行,年老的馊水车车夫,似乎根本就没受身后种种声响的影响,照样打着盹让老马识途地将马车拉过早已走熟的小巷,一路往城郊的方向驶去。

  当马车路经城外夜半无人的坟地时,莫追无声地下了马车,嗅着空气中残余的毒香,他沿路走过数十座荒坟,来到了坟地入口处的一座义庄时,那隐隐约约的毒香味,却突然断在了此处。

  站在义庄外头怎么也找不到余下的香味后,莫追无声地走至大门的阴暗处,侧首打量起昏暗的义庄。

  夜半阴森恐怖的义庄内,一灯如豆,几具黄昏时方自厉王府中运出来的年轻女尸,正尸首不全地躺在大厅前处的几张竹板床上,而在大厅的后堂中,还有着十来具简陋的棺木并排置在地上。

  身为义庄庄主的老人,在点过送来的人数后,轻轻摇首叹了口气,自门边搬来一只烧黑的火盆后,拿出一叠黄纸,不一会儿,跳跃的火光在他年老的面庞上闪烁,纸类焚烧的香气与白烟,充斥在夜半甚显孤冷清寂的大厅里。

  像是嗅到了焚烧黄纸的气息,一名老妇揭开了布缦自厅后走来,拖着缓慢的脚步行至新来到的尸首前。她不忍地皱着眉,就着油灯不明亮的火光,看向那些又从王府运出来伤痕累累的女尸。

  “又是这么年轻的……”好好的姑娘家去了王府后,所得到的,竟不是富贵荣华而是这等下场,那些攀着富贵枝将女儿送至王府里的父母,可曾知道过真相?

  这些年不知帮厉王府处理过多少尸首的老人,伸手挥去了火盆前扬起的轻烟,转身看向那一个个年纪轻轻却死不瞑目的女孩。

  “这个月都几人了?”

  “都第十人了。”老妇颤抖着手为她们一个个覆上犹睁的双目,忍不住低叹,“造孽啊……”

  “嘘,嫌命太长了?”老人忙去掩着她的嘴,“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老妇难忍地拉下他的手,“可那厉王府实在是……”

  “别说了,上头的作为不是你我能议论的,难不成你也想祸及一家吗?”

  聆听着厅里断断续续的低语,莫追的目光再三滑过那些女尸,确定并无一丝生息之后,他蹙着眉离开了义庄,转身继续追寻起外头那几乎就要飘散在西风中的毒香。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当他离开此处不久,义庄里的老夫妇也掩门入内歇息后,在大厅深处那一排棺木中,忽然传来一阵轻响。

  其中一具棺木薄薄的棺盖轻轻被推开,而后,从里头探出一只白皙纤细的手。

  第1章(1)

  两个月后。

  靖远侯世子燕磊,伸手揭开马车厢上的小窗,再三叮咛前头的车夫务必将车驾得稳当点后,这才将身子缩回了温暖舒适的车厢里。

  在宽阔的车厢中,自家小弟燕晶正蜷缩着身子睡在特意布置的软榻上,长长的羊毛毯包裹着他纤瘦的身躯,燕磊担心地坐在软榻边,以指轻抚着小弟苍白且冰凉的面颊。

  他的这个小弟,因母亲在怀胎时误中府中姬妾的暗算,自胎中就带着寒毒,出生后更是孱弱得三五天便一大病。自母亲病故之后,身为长子的他,便作主将小弟送去外祖家养病兼避祸,而这一送,就是十五年……他没料到,这个自小就被他关爱地抱在怀中的嫡亲幼弟,居然与他分开了这么多年。

  生长在侯府世家中,家族内斗与姬妾争风陷害等的阴暗面,本就是种世家中人无法避免的常态。多年来,燕磊冷眼看着身为靖远侯的父亲放纵姬妾残害子息,家族族老们倚仗着靖远侯府的声势,恣意作恶鱼肉乡里,或是姻亲们透过府中盘根错结的仆从关系,盗卖府中私产、霸占店铺……

  自小即被立为世子的他,一直都在隐忍,无论是身为侯爷的亲父,还是府中的那班姬妾,或是那些总是想自他身上刮些油水的族人,这些年来,不管他们做了什么,他皆不闻不问,好似从不在乎。

  直至靖远侯于三年前病故,一守完孝期,身为继承府业的侯府世子,燕磊立即将父亲所留下的姬妾与庶弟庶妹们全都逐出府,心怀鬼胎的仆从们也都予以遣散,直到还给了府中一片清净,他这才敢把自小就养在外祖父家的幼弟给接回府中再续天伦。

  燕磊将滑下燕晶肩头的毛毯往上拉了拉替他盖妥,却不意惊醒了上车后就一直昏睡着的燕晶。

  “小弟,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燕磊轻抚着他消瘦的脸庞,听说半年前他才又大病一场,缠绵病榻好一阵子,直到入秋后才好了些,也不知这样长途赶路,会不会对他的身体有所影响。

  “我没事……”燕晶揉着眼,一脸似醒未醒的爱困样。

  燕磊不舍地道:“乖,想睡就再睡会儿。”

  他却没再合上眼,反而伸出一手抓住燕磊的衣袖,眼中盛满了不安。

  “大哥……我真能回府了?”

  “那是咱们的家,当然能。”

  “可二哥他们……”

  “别提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一丝狠厉自燕磊的眼中一闪而过,像是怕会吓到了小弟,他连忙缓和了表情,细声地劝慰着,“小弟,你只要记得,今后府里,再也无人能够伤害你。”

  “族长那边……”燕晶懵懂地点着头,又点出近来一直令燕磊忙得分身乏术的麻烦根源。

  他款款地安抚,“父亲已故三年,兴许过阵子皇上就会下旨要我进宫袭爵了,谅族长他们再如何势大,也不敢堂而皇之的与皇上作对。”

  燕晶握紧他的手,“大哥,这些年,委屈你了……”

  “说什么傻话。”燕磊含笑地坐在榻边,扶着燕晶让他枕睡在大腿上,“只要你健康安泰,大哥就别无所求了。”

  突如其来的举措,令燕晶的身子僵了僵,似是感觉到了他的不适,迫不及待想拉近兄弟间距离的燕磊,轻轻拍着他的背,就像儿时哄他入睡般地哄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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