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几个洞也不错,通风嘛。”容止倒是为了燕磊的一片爱弟之心,而觉得心头暖洋洋的,脸上的笑意是止也止不住。 他以肘撞撞她,“你会不会入戏太深了?”
“我敬业。”她睐他一眼,“当初我可没眼巴巴的逼着某人与我合伙,你若有不满,咱们随时可以拆伙。”
“事情都还没办成就急着想把我扔过墙?”莫追皱皱鼻尖,见院里的燕磊又转过头来扫了他几眼,他忙跟她告状,“瞧,我又被他鄙视了!”
“好歹燕磊他没把你给踢出府去不是?”容止对远处的燕磊挥挥手,转身走进房里。
莫追边关起房门边问:“我该谢主隆思吗?”
“爱仆不必如此大礼。”
“你又在口头上占我便宜……”怎么觉得打从他俩熟稳后,她就愈来愈肆无忌惮了?
容止以一指勾起他的下颔,“或者你比较喜欢我化为实际行动?”
“你扮七公子扮上瘾了吗?”他没好气地挪开她的指尖,扣住她的腕间,查探起上回她被琴璞内力所伤的状况。
“没法子,习惯成自然。”
莫追白她一眼,转身去了内室端来她这阵子一直在喝的药,顺道也把火盆给搬至她的脚边。
第4章(2)
“这柔儿的身分会不会有问题?”
这点容止还是有把握的,“放心吧,外祖府上的下人们都被我给换过一轮,而这府里的人也都在事前被燕磊先洗刷过两轮了,如今入府者的资历皆不到一年,没人会怀疑到你头上的。”
对于她办事的细致周到,莫追是有信心的。他将凉得差不多的汤药递给她,然后习惯性地去小花桌底下的小抽屉里挖出她爱吃的蜜饯小罐,捡了一小盘的甜杏桃放至她的手边。
容止有些怔忡地看着他流畅自然的举动,忽地有些忆不起,他是在何时已经这么顺当地融入了她的生活中了?
说起来,打从他们合伙之后,他俩之间就存在着一种很奇怪的状态。
本就不是同一路人的他俩,在勉强凑在一块儿后……吵嘴不?
答案是天天吵、日日杠,只要与他凑在一块儿,他们的嘴巴似乎就是停不下来。
打架不?
打,怎么不打?心情好时就练练拳脚,心情不好时,当然就更要过过几招发泄一下。
可他们却从没有为此耽误过正事,更别提,他们那好到一个眼神就能明白的默契。
这种情况……到底该算是好还是不好?
还有,他俩是何时起这么熟稔了?
“快趁热把药喝了。”见她一迳地发傻呆愣,不想辛苦熬的汤药被她白费,莫追轻声催促。
她呐呐地,“喔……”
几声鸟儿羽翅的拍扑声,自窗边的角落传来,莫追看了看吋辰,来到窗边打开窗棂底下的暗格,自其中取出每日必收的私家信鸽传讯。
喝完药正含着甜杏桃去除口中苦涩味的容止,刚收好药碗,就见他沉着一张脸朝她走来。
“怎么了?”
“燕家的情况恐怕不妙。”真不走运,事情果然一如预期的往最不好的方向走……他是不是天生与北蒙国八字相克啊?
一听到事关燕磊,容止忙把他拉过来,“为何?”
他叹口气,“燕氏一族三代皆是支持皇帝一派的,如今虽不如以往,但靖远侯府的地位摆在那儿,在朝中还算是很有分量的。”
“所以?”这不早知道了?
他以指弹向她的眉心,“你以为,公主世子会突然想起七公子这青梅竹马的机率有多大?”难道她还以为那个两岁就被送到外祖家的燕晶,真跟世子魏延年有啥交情?还青梅竹马?
容止一怔,这才恍然明白他们早已一脚踏入他人的布局。
“燕家……是北蒙皇帝与大公主博奕的褀子?”怪不得那日前去拜寿也不见世子,原来拜寿就只是个借口。
“恐怕是。”这下就得看燕磊选择站哪边了。
她迟疑地问:“这么说来……北蒙国就要内乱了?”
“本就是迟早的事。”
倘若慕临仙就只是个平凡的镇国公主,那么在皇帝慕殇的庇荫下,自是可过着一人之下的富贵荣华舒心日子,可她偏不是普通人,她有野心,她是北蒙先帝所诞下的正统皇室血脉,她更拥有让世人疯狂的魂纸,一旦她召出魂役,就注定了她不可能过着沉寂无声的日子,更不可能甘心永久屈居于人下。
而这一点,当年赐予她魂纸的皇帝慕殇,自然不会不明白,更不会蠢得不多加防备,又或许,慕殇早就等待着这么一日了。
“大公主的胜算有多少?”那对姊弟想自相残杀就提两把刀去互砍吧,做啥把无辜的燕磊也给拖下水?
“胜算?哼,天底下哪一个皇帝是好相与的?别忘了,皇宫里本就有个相级中阶的大内高手在呢,谁知道慕殇的身边还有谁?”莫追一点也不看好那个女人的皇帝梦,“以为得到魂役就有把握了?那位大公主她也未免太有自信。”
“她若不赌一赌,怎知没有机会?”
“也是。”
“那……”她小心地看着他,“燕府……该怎么办?”
她其实想问的是燕磊该怎么办吧?
莫追很有良心地没戳破她,“不如,咱们将大公主有魂役之事捅出来,透露给北蒙皇帝让他及早下手?”
“不妥,万一慕殇不相信燕磊怎么办?”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更何况,你能肯定大公主府里就只有一名魂役?我倒认为,反水也要有反水的资本,大公主应该不会冒然行无功之事。”
明明就不是她的亲大哥,她有必要替他这么紧张吗?
莫追告饶地叹口气,不语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后,投降似地举高两掌。
“好吧,你就直接告诉我,你打算拿燕磊如何吧。”
容止一脸再理所当然不过,“这还用说?”
他捏着眉心,“你想保住他?”
“眼下他可是咱们的衣食父母。”她说得义正词严,好像她就从来没有私心一祥。
“你别心软了,这对你、对燕磊,都不是好事。”就知道这女人所有的理智只要搭上燕磊就都不管用了。
莫追一手掩上她的嘴,止住她所有未竟的话语,真心实意地向她再次提醒。
“别忘了你是因何而来这府中的,在事成后,你早晚都会弃了他。”
不是他无情,而是他们身为内间,本就只是他人生命里一场戏的短暂过客而已,在这段由虚妄所构筑的时间过后,他们总要回归到原本的生活。
哪怕这一身假象的外衣再华美绮丽、再让人沉迷不舍,无论如何,他们都得抽身扮回自己。
容止不语地凝视着他黑亮的眼眸,却在其中找不到半点欺骗自己的可能性,只是看到了不可否认推拒的现实。
她别开眼,低哑地轻吐。
“……再说吧。”
过了几日后,莫追才刚刚治好容止先前被琴璞内力所伤的经脉,朝中与燕磊有旧的同僚们,便递了张帖给燕晶,说是大公主近来得了一名新琴师,乐音高妙琴艺精湛,故特意过府与他一同赏乐。
可容止没想到,上府的来者除了燕磊的同僚们外,还有一干大公主底下的门人,就连燕氏一族的族老们也都跟着来了,美其名为赏乐,实际上却是拉拢。听他们话里的意思,明显就是要他靖远侯府改投靠大公主一派,为了燕氏一族的兴盛,他燕磊最好 是别不识抬举。
在琴璞又奏毕一曲后,隐忍许久的燕磊似是再也忍不住了,他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朝那些又想对他劝谏的来客抬起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