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夫人从屋里走了出来,即时帮腔,免去了龙月华的尴尬,指著墨黑的天色,怪女儿不够贴心。
“才不过亥时,娘您都还没歇息,月华不也……”
听闻娘亲说龙顼霆回房歇息了,凤绮霠心上起了好浓的怅然,甚至就连没找著大妹的失落感也无法比拟,霎时脸上的笑消逝无踪。
亏她这么思念龙顼霆,分别了这么久,他难道一点也不想她?难道因为她允诺下嫁,他就放心她这大半年不在他身边吗?
“娘是给你小妹嚷醒的,月华则是担心蝶儿这一连几天夜夜等到三更,今天特地送消夜过来给蝶儿,你当大伙儿都跟蝶儿一样成天望著大门等你啊?”
拉著女儿进屋,凤夫人细眄著近九个月未见的凤绮霠,看著她消瘦了些许,却成熟了许多,轻捏了她俏挺的鼻尖,笑女儿不该抱著那么理所当然的期盼。
“可是……”
她就是为了想一回到洛阳就见著龙顼霆,才会特地写了家书回来,娘怎么能这样笑话她?
与娘亲一别许久,凤绮霠扁起唇往娘亲的怀里依去,像个小娃儿似地撒娇。
“这么多个月在外头,吃了不少苦吧?”
顺著女儿的发丝,凤夫人心上已有了底,于是什么也没再多问。
“娘,对不起,绮霠还是没找著蔷雩,整个汾洲女儿几乎找遍了,就是……”
泪水袭上眼眶,依在娘亲怀中,凤绮霠继离家以及与龙顼霆分别以来,心上累积的失落与自责瞬时有如山洪暴发,溃堤的泪水不停地滚落双颊。
“娘相信蔷儿绝对平安无事的。别哭了,娘的乖女儿。”
安抚著哭得宛如泪人儿般的凤绮霠,凤夫人丝毫没有怪罪女儿的意思,毕竟这么多年来,没有任何人比凤绮霠对妹妹与她们失散并且音讯全无更加自责的。
“可是……可是……”
要不是她当年……
怎么也无法让自己不去想当年的一切,这半年来她每敲一家的门扉,这脑海里的念头就掠过一回,让凤绮霠的泪再也忍不住地不停狂流。
“娘一点都不怪你。乖女儿别哭了,来吃点消夜,早点歇息吧。”
哄著凤绮霠,凤夫人心疼女儿,看著女儿这样自责痛哭,又想起明天以后女儿可能会有的心情,凤夫人的眉心就不由得紧锁了起来。
这能怪谁?怪她生给绮霠的命是这样多舛吗?
第9章(1)
翌日清晨,天方破晓,一缕混著晨露的金阳洒落窗棂,在凤绮霠的床畔铺洒开来。
凤绮霠让窗外飞来的鸟鸣唤起了身,一睁眼,她便挑起了唇,绽出一朵好甜的笑花。
接著便梳洗化妆,与龙顼霆分别的这些日子以来,凤绮霠梳化的技巧成熟了许多,俐落的盘发、点嫣红,待她捧著一壶方沏好的热茶来到东院时,一颗心早已如雷似地在胸口下隆隆作响了。
许久没唤龙顼霆起身了,他若见著她,会很讶异吧?
心儿扑通作响,凤绮霠举手敲响了三声门扉,道:“少爷,请起身。”
“是谁?月华姐姐吗?”
敲门声唤醒了屋内的人,但说话之人却是个女子,朝著屋外狐疑地问是否是龙月华。
屋内传出的嗓音让凤绮霠怔楞,她推门入内,却没想到落入她眼帘的是一名忙著穿衣的女子,龙顼霆就躺在那女子身旁,似乎还未起身。
这是怎么回事?才半年,他又让女子陪寝了?
可为什么?他不是向来不留在女子身旁过夜的?更没有一次将女子带回寝房中,怎么……
“凤儿?”
屋内的声响扰醒了龙顼霆,他怎么也没想到凤绮霠居然会瞅见他最不愿意让她撞见的一幕。
他是知晓她这几日就会回到洛阳,但她是几时回来的?看这样子似乎劳心劳神,本就不盈一握的身子又消瘦了许多。
对凤绮霠的思念排山倒海而来,龙顼霆心疼她略为消瘦的小脸,心上有好大的一股冲动想上前去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顼霆,她是谁?新来的丫鬟?你不是向来不许有人打扰的吗?”
撩拨著发丝,朱雪虹回首望向龙顼霆,对这个走进屋来、手中还捧著茶壶的女子有些微辞。
“凤儿不是丫鬟,论先来后到,你该唤她一声姐姐。”
自床榻上起身,龙顼霆一把揽过朱雪虹,并且吻上她急著拉上衣裳遮蔽的雪玉香肩,不让她就这么将衣裳穿上。
唇角挑起迷人笑意,龙顼霆没正眼看向凤绮霠,就怕见著了她的表情,他会忍不住推开朱雪虹去向她解释。
只是,他知道自己不能那么做,他早决定了要让杜夫人以为她处心积虑的计谋得逞了。为了凤绮霠与她一家人不让杜夫人费尽心机设法除去,而他又碍于爹亲的遗愿必须善待杜夫人,他必须要让他的凤儿伤这一次心了。
“姐姐。”
朱雪虹乖巧听话,对著凤绮霠唤了声姐姐,唇上的甜笑漾得灿烂。
“不必!这没什么先来后到,我不过是少爷的丫鬟,那声姐姐我担待不起。”
放下手中的热茶,凤绮霠紧咬唇瓣旋过身去。虽然自称丫鬟,又叫唤了龙顼霆一声少爷,但她在心上一声又一声的告诉自己,她看到的绝对不是她所想的那般,龙顼霆说的话也不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
他向来痛恨龙老爷有了新人忘旧人,龙顼霆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可为什么他一点也不想向她解释?
背对著龙顼霆,凤绮霠提起罗裙,头也不回地奔离,心上不断地再三反覆告诉自己,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她看到和听到的那般,龙顼霆一定会向她解释的!
“顼霆,你该去追姐姐吧?”
龙顼霆的吻顺著香肩而下,吻上了朱雪虹的柔滑美背,朱雪虹娇吟了一声,推拒著他明白的意图,要龙顼霆应该先去追上凤绮霠才是。
“别管她,她爱闹别扭就随她去。”
凤绮霠口里那声少爷唤得龙顼霆心痛,但他强抑住心上的冲动没有追上她;他吻著朱雪虹,一吻比一吻更激烈缠绵,压倒了穿起了半件衣裳的朱雪虹,替她褪去所有的衣物。
胸口下五味杂陈,龙顼霆将所有的情绪都化成了激烈的索求,并且一再地告诉自己绝不能功亏一篑,只要再过些日子,他的凤儿就会明白他的用意。
呆坐于自己房中,凤绮霠简直不敢置信,自她回来之后,除了那天一早撞见龙顼霆搂著别的女人在床上的那不堪的一幕之外,龙顼霆连一次都没来见她。
非但没有来向她解释任何一字一句他与朱雪虹的关系,就连每日巡视商号,他也总是带著朱雪虹同进同出;对她,他则是淡淡地要龙桦传话,说她舟车劳顿、长途跋涉,该多在家中歇息陪伴娘亲与小妹,这到底算什么?
他说过不让她做丫鬟,不让她唤他少爷,可她不但自称丫鬟,又叫唤他少爷,为什么龙顼霆全无所谓?
难道,他向她求亲只是好玩?还是因为她不乐意陪寝,所以他后悔向她求亲了?
抓起了桌上的茶杯就往地上摔,凤绮霠越想越气,越想越是满腔、满肚子怒火。
回到洛阳,那一早让她撞见了龙顼霆拥著女子入睡的景象之后,凤霁蝶就将一切告诉了她,她才明白龙顼霆已经对她们凤家不闻不问许久了,也才恍然大悟那一天他为何没有来接她,以及小妹又为什么改口生疏的称龙顼霆为少爷。
一只茶杯落地粉碎,凤绮霠又抓起了一只,这回摔杯的力道更甚,却不小心敲上了桌边,一片指甲立时掀翻了起来,顿时血流如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