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龙月华推出灶房,催著要她快些去替龙顼霆送茶水,凤绮霠的小脸更是红烫得不像话了。为了掩饰自己不知怎地扑通狂跳的心儿,她于是话锋一转,要龙月华别忙著去伺候她娘。
“少爷说要让霁蝶多看些书,况且,我药都煎好了,只不过是顺便送去,又不碍事。”
瞅视著凤绮霠艳红的小脸,龙月华笑得灿烂,打断了凤绮霠企图岔开的话题,只差没明白直言,这一切全是“少爷命令”,她怎么敢违背?
“可是……”哪有丫鬟的娘受少爷照顾的?
打从自京城出发之后,这么个疑问就一直盘旋在凤绮霠心头。
虽然龙顼霆对她偶尔有些过分,除了喜欢对她动手动脚之外,每回帮她还都会要求报偿,害得她到了龙家之后第一个月的月俸只剩一两;但,龙顼霆却不知怎地对妹妹和娘亲十足体贴,分明就是有差别待遇!
“那是因为你是丫鬟,凤夫人跟霁蝶是我的客人。”
盘旋在心底的疑问,其实凤绮霠早问过了龙顼霆,而他的回答总让她一想起就气得一肚子怒火难消。
他以为她想当她丫鬟?还不是他……
“快送茶水去。记得,东院竹林的北面有座小池塘,少爷应该就在那。”
见凤绮霠还想要解释些什么,龙月华再推了推她,催促,完全没兴趣听她明明是为了掩饰而嘴硬的借口。
“我……好啦!我这就送去,月华你别推我了。”
让龙月华推著走,凤绮霠心上的都嚷牢骚还没能绕完一回,只能连声应道,却不知怎地,原只是随口一间龙顼霆的去向,但让龙月华这么一叮咛,她却当真想上东院的竹林一回了。
捧著热茶,凤绮霠来到竹林,蹑手蹑脚地绕过突出的竹枝,提起罗裙往林子北面的小池塘而去。
原来,这竹林这么大!
穷目张望,凤绮霠实在讶异这走了半天还不见底的竹林,以至于差些没让脚底一枝刚冒芽的新竹给绊了一跤。
这一踉跄不稳,险些让凤绮霠打翻手中捧著的热茶,还来不及惊呼,目光即让倏然落入眼帘的画面吓得目瞪口呆。
只见竹林一隅,一弯闪著光华的池塘畔,一条颀长人影裸著上身正在舞剑,剑锋点划破空,每一提剑都似虎跃龙腾。
精实的上身汗水淋漓,让凤绮霠蓦地停了心跳,旋即心跳又莫名加速地在胸口下狂奔喧闹。
天啊!她这是在做什么?
目不移视地看了好半晌,一声自头顶飞过的鸟鸣声拉回了她的神思,让她羞得、慌得抛下茶壶,拔腿就往来时路跑。
耳畔风声飕飕,凤绮霠一张小脸却感受不到风中凉意,只觉得一张小脸仿佛让火烧著似的热烫,并且她越是急著要自己一颗心别不听话地狂奔乱跳,心却是越跳越快。
怪了!她为什么要逃?又为什么要这样脸红心跳?
她又不是没见过爹裸露上身,可为什么见著龙顼霆舞剑,她的心就跳得这般飞快?
真是莫名其妙了!不过就是舞剑,况且,龙顼霆有的,爹不一样也有?
一定是因为爹不会舞剑,一定是的!她会这样一颗心跳得飞快一定是想到自己差些劈开霁蝶脑子的那件事!
她一定只是让那兵器给吓慌了!若是她也学会舞剑,就一定不会这样莫名其妙的脸红心跳了。
奋力拍打自己艳红热烫的小脸,凤绮霠心上不断地想要找出一个合理的理由解释自己这莫名的脸红心跳,却不论她怎么努力,最终却只能替这脸红心跳下一个很薄弱的解释——
她想要学剑!可能的话,她还想学别的,如此一来,她们一家就不用再害怕被人欺侮了。
是的!明天她再来,不管她得来多少回,总有一天她要让自己不再因为害怕兵器、想起那一次的意外,并且不再这样莫名其妙的脸红心跳!
下了决心之后,凤绮霠每日沏完茶,替龙顼霆送进书房之后便会蹑手蹑脚地来到竹林深处偷学龙顼霆舞剑,折竹枝挥舞,依样画葫芦。
呜?好痛!
竹枝甩上面颊,抽出一道浅泛瘀青的痕迹,红肿了起来,凤绮霠脚步打结,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拧起黛眉沮丧地瞪著自己一双不听话的腿。
看龙顼霆舞剑,分明就简单得像是吃饭一般,怎么她这双腿却像是彼此有仇似的,这半个月下来,让她摔得屁股都快开花了,还因为这样,她双臂、身上皆让这竹条狠抽出了好几道瘀青,这下可好,脸上又多上了一道,到时候娘问起,她该怎么说啊?
“我就说,我这林子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大只耗子。”
头顶传来龙顼霆的声音,凤绮霠还没来得及抬头,整个人便让龙顼霆揽上腰,腾空一举抱起了身。
“什么耗子!我……我是来替你送茶水的!”
或许是因为天凉,在头一回凤绮霠闯竹林之后,龙顼霆就不再裸著身练武,才让凤绮霠那莫名的脸红心跳不再那般剧烈,但此刻让龙顼霆这突然出现又不由分说的将她抱起,她好不容易才逼自己习惯看著龙顼霆而不乱了套的心跳又不听话地在胸口下狂乱了起来。
“哦?那茶水呢?”
看著她小脸上让竹枝抽出的那道瘀青红肿,龙顼霆眉心一颤,心头莫名一缩,顺著凤绮霠的话问。
“茶……”
糟了!她怎么会被发现的?况且,说这什么鬼借口!她早把茶水放进书房了,哪来的茶水可送?
环顾四下,支吾其词,凤绮霠额上泌出了几颗冷汗,心上丰骚不断绕著,怪自己怎么会如此不当心。
“该死!你这林子里真有耗子!我才放在那儿过来捡一柄竹枝,茶壶就给耗子搬走了。”
在龙顼霆炽热的目光凝视下,凤绮霠慌得口不择言,这么一番耗子偷走茶壶的胡话说得是一点也不心虚。
“所以,也是那只耗子害得你这脸上给竹枝抽伤了?”
捧起凤绮霠的小脸,听著她嘴上说出的荒谬借口,龙顼霆著实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她当真以为她这大半个月以来在竹林里又摔又叫的,他一声也没听见?
“是啊,就、就是。”
凝视著龙顼霆,凤绮霠的心跳飞快,一颗心几乎要冲口而出了,慌得她只好咬上唇闭上嘴,好不容易才把最后两个字从齿缝间挤出来,别开目光,不让自己与龙顼霆四目交会。
“那我怎么听霁蝶说,你身上到处都是伤?难不成每天都有耗子追著你打?”
从怀里掏出一珠光白玉盒装的伤药,龙顼霆小心翼翼地替凤绮霠小脸上的伤痕上药,就怕弄痛了她。
“那……是因为……我那一天在晒棉被,结果棉被太重,让那些竹竿什么的一古脑儿全往我身上压才会……”
耗子的瞎说实在掰不下去,凤绮霠于是拿出她唬弄娘亲的说词,谎称自己身上的伤全是因为晒棉被时棉被太重压倒了晒衣竹竿打上了她所致,却不知怎地这一番本该振振有词的说词却随著她愈渐强烈的心跳声而莫名微弱下来。
“哦?是谁那么大胆?我不是说过,你只许做我吩咐的事,谁让你去晒棉被的?”
挑起了眉,难得看到凤绮霠心虚的模样,龙顼霆的唇角因而微微地晕开了一朵浅笑,顺著她的话开始找碴。
“那个……是……啊呀!算了!我就是来学你舞剑的,不行吗?”
眼神飘忽,言语支吾不出个所以然,凤绮霠缓缓瞥向龙顼霆,就怕自己再胡诌下去会害人受累,于是吁了口气,干脆坦白承认自己之所以在这里并不是来送茶水,而是来偷学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