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朝恩也没有再追问下去,不久,他的心腹侍从从殿外匆匆走进来,低声在他身旁说了几句话。
听毕,鱼朝恩微露讶色,等侍从退下后,他望向李豫。
“臣敢问皇上,皇上所得神物可是一颗水晶球?”方才侍从告诉他,崔颂斯派人前来告知,皇上不知从哪得知那水晶球的消息,今日那西域商人带着水晶球一踏进长安城,便被皇上命人带走了。
“噫,爱卿怎知此事?”李豫故作诧异。
“这朝廷没有臣不知道之事?”鱼朝恩狂傲地道。他手掌重兵,权势滔天,眼前的九五之尊根本不被他放在眼里,毕竟皇上的位置当初也是自己为他保住的,当年吐蕃举兵进犯长安,若没有他前去救驾,此刻他哪还能安稳坐在帝座上。
闻言,李豫眼中隐隐掠过一抹冷鸷,但他安奈着不动声色。
鱼朝恩接着要求,“不知臣是否有幸与皇上一起观赏那神物?”那跋扈的态度分明没有给予李豫拒绝的机会。
静默片刻,李豫勉强露出一笑,“爱卿若有兴趣,待筵席结束后,可来同赏。”
不久,筵席结束,李豫与鱼朝恩一起前往延英殿。
来到殿内,李豫立即命侍从取来那颗水晶球。
“皇上,此物有何神奇之处?”打量了一眼锦盒那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球,鱼朝恩疑惑地问。
他虽从崔颂斯那里得知若是向他祈求,可以得偿所愿,但不知该如何做,且拒崔颂斯那日所言,必须由那西域商人作法引导才能进行祈求。
此刻却不见西域商人在场。
李豫徐徐开口,“听说这水晶球能让人得偿所愿,爱卿可有什么心愿想达成?”
“皇上又有何心愿想达成?”鱼朝恩反问。
李豫目光一沉,语气严厉地斥道“朕想诛杀一个蛮横自大、图谋不轨、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的逆臣。”
鱼朝恩脸色倏然一变,“皇上所指何人,臣怎么不知朝中有这样的人?”
“这目无君上的人正是你,鱼朝恩!”李豫伸手指向他。
他故作惶恐,假意躬身道:“臣一心一意忠于皇上,皇上何出此言?是否有人在皇上面前诬陷臣,皇上您可要明察。”
“朕查得很清楚,你的罪状即使写上三天三夜也写不完。”
见事情毫无转圜,鱼朝恩冷冷一笑,高声叫唤,“来人!”
李豫想杀他,恐怕由不得他,这宫里内内外外都是他的人,所有的卫士都只听命与他--鱼朝恩!
在那些卫士面前,他的威信甚至高于李豫,这宫里人人皆知,可以不听皇上命令,却绝不能违背他的命令。
约十名卫士立刻进来,一见到他们,鱼朝恩马上下令,“给我将皇上擒下!”是李豫先不仁,别怪他不义。
那十名卫士却巍然不动。
见他们竟抗命不从,鱼朝恩喝道:“你们怎么还不动手?本官叫你们擒下皇上!”
一旁的皇上冷冷一笑,下令,“你们给朕杀了这逆贼。”他早已让宰相元载暗中派人伪称鱼朝恩的命令,调走了鱼朝恩派守在殿外的卫士,此刻守在殿外的皆是他的亲信。
卫士们手上的枪矛立刻对准鱼朝恩,动手要擒杀他。
鱼朝恩心中大惊,眼见大势已去,十分恼恨,怀着玉石俱焚的念头,他如饿狼般迅速朝皇上扑去。
李豫没料到鱼朝恩竟会朝自己扑来,顿时惊慌失措,一旁的卫士想阻挡去迟了一步,皇上被鱼朝恩抓住了。
鱼朝恩五指紧紧掐住他的颈子,狰狞地威吓那些卫士,“你们全部退开,否则我掐死皇上!”
“快,快退开!”快窒息的皇上神色痛苦地朝他们挥手。
押着皇上,鱼朝恩一步步朝殿门退去。
所有卫士都紧盯着他不敢妄动,唯恐他伤了皇上性命。
鱼朝恩小心翼翼朝殿外走去,满心忿怒地忖度着,只要他过了此关,出了殿门召来他的心腹,他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李豫。
走至殿门处,他背对殿门,戒备地面向那十名卫士,喝令一人过来打开殿门。
殿门缓缓被推开,鱼朝恩正想转过身挟持着皇上走出去,不料门外一柄长剑顿时从他背后刺入,贯穿他的胸膛,腥红的鲜血顿时从伤口喷薄而出。
鱼朝恩双眼暴瞠,扭过头想看是谁刺杀他,但还来不及看清,便气绝身亡。
崔颂斯抽出长剑,扔在地上,鱼朝恩的尸身也跟着倒下。
他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被血溅到的衣襟,瞟了眼吓得从门缝处窥见那群卫士没用地眼睁睁任由鱼朝恩挟持了皇上。
他看得直想叹气,皇上找来的这些人也太没用了,逼不得已之下,他只好亲自出手。
瞥了眼沾到衣襟的那几滴血渍,他目露一丝嫌恶,啧,弄脏了他的衣裳。
第8章(1)
除掉了心腹大患,李豫龙心大悦,要论功行赏。
“颂斯,你救驾有功,朕要好好赏你,你说你想要什么?”
“这是我当初答应皇上的条件,皇上毋须再行封赏。”崔颂斯婉拒,他什么都不缺,只想赶回去见爱妻。
“好、好。”对他不居功不求赏,李豫甚是满意。
离开皇宫,崔颂斯直接回到崔府。
看见他安好地回来,卢缌妮紧绷了一天的脸终于露出笑容。昨晚得知他要办的事今日会结束,她便一早就在担心,直到见他安然无恙,她才松了口气。
“四公子,您可回来了,少夫人打从一早您出门后,便一直待在厅里,伸长颈子盼着您回来呢。”服侍她的绿儿调侃道。
她瞪了多嘴的绿儿一眼,窘迫地连忙解释,“你别听绿儿乱说,我只是没事坐在厅里喝茶赏花。”
“事情已经结束了,你放心吧。”知妻子是在担心自己,他拥着她轻声在她耳畔说道。
“嗯。”她点头,眸光不经意瞥见他衣襟上的血迹,不禁讶问:“你受伤了吗?”她连忙担忧地细看着他。
“我没受伤,这血不是我的。”他牵着她的手走回寝房,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再命人将那套沾了血的衣裳拿去烧了。
见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似在等着他开口解释,沉吟了下,崔颂斯告诉她实情,“那血是擒杀鱼朝恩时不小心溅到的。”
“鱼朝恩?他不是皇上的亲信吗,你杀了他?”卢缌妮倒吸了一口凉气,鱼朝恩把持朝政、权倾朝野,这是整个长安城人人皆知的事,就连她这穿越人士都知道,相公杀了他可是天下大事。
“是皇上要杀他,我只是帮皇上出谋划策,只是最后出了点差错,我才亲自动手。不过他的死讯皇上会暂时秘而不宣,待朝政定下来再宣布。”
帮皇上对付鱼朝恩这么惊险的事,他居然还说不危险!想到万一事情失败的后果,卢缌妮不禁面色一凝。
“这种事在你眼中是属于不危险的事?”
她虽然不在现场,但光想就知道,当时的情况一定极为凶险。
“我有周全的计策,只要依计行事便能成功,所以这件事在我看来并不危险。”他话里充满自信。
“可是你刚才不是说,最后出了差错,还要你亲自动手?”她眼含薄怒,若是他当时没有成功,所以此刻死的人可能就是他了!
“事情总有万一,所以我才会守在那里以防有变故。”他拥她入怀,轻哄着,“事情成功了,你就别恼了。”
她退开他的怀抱,紧抿着唇不答腔。不知为何,明明他说事情已结束,但她的心头却还是有些惶惶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