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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练衣红瞄了眼,果真上头有许多一横一竖就解决的字,便点头。\"好,就抄这首。\"

  可第一个\"故\"字就教她写坏了十张纸,好不容易左边的\"古\"字写得像样了,右边\"文\"字的一撤却开始抖了起来。

  练衣红只觉得这根小小的笔,比之她老爹的虎头大金刀还重,教她拿都拿不稳。

  \"小姐,你别抖呀,再抖字都要写坏了,好不容易古字才写得像样点的呀。\"金莲在旁替主子干焦急。

  \"混蛋,我当然也知道不能写坏呀,只是我的手要抖,我拿它有什么办法。\"练衣红也是急得额头直冒汗。

  银荷拿扇子帮她煽风。

  \"小姐用点劲,用力就不会抖了。\"

  练衣红依言运足练了三、四年的内功用力一撇,只听得\"喀喳\"一声,笔顿时断成了两截,前半截朝吕云魁飞去,后半截握在她手里。

  吕云魁反应迅速抄来食盒盖子挡开那半截笔,轻叹口气说:\"衣红,写字不是要用力,你心里愈烦躁就愈写不好。闭上双眼调匀呼吸,将笔拿稳,一笔一划慢慢来。\"

  练衣红换支笔依言而做,果然手不再抖了,写坏的次数也就少了许多。

  吕云魁见她已慢慢抓到窍门,虽然字还是丑得不能看,但已可以看出是个字了。 

  费时两个时辰,练衣红终于把一首五言诗抄写完成。她把二十张的大字,恭恭敬敬地呈至吕云魁的面前,但一双小小杏眸却盯着那碟脆梅。

  吕云魁虽不满意但她已很努力,便笑着说;\"脆梅你们可以拿去吃了,明天还要继续努力。\"

  练衣红听说可以动手了,忙把那两小碟脆梅分给金莲和银荷,伸手取颗脆梅塞进嘴里,含糊地问:\"明天还有脆梅可吃吗?\"

  吕云魁颔首微笑。

  练衣红见状猛点头。

  \"好,我明天也会努力的。\"

  于是,自这天起,吕云魁每天都以脆梅利诱练衣红习字念书,直到她差不多该腻了,妻子秦宓娘就改以另一种点心当奖赏。

  * * *

  桃花谢、李花开,日头高悬晴空、知了嘈嘈,秋风起、绿叶黄,秋霜降、瑞雪飘。

  黑风寨后山,此时正值隆冬之时,枝头一片光秃,地上一片银白。

  在两棵相偎相依的树下,有两座一新一旧的土坟,坟前伫立着一个火红的身影,高挑的身形、窃窕的身段,刺骨寒风吹得衣摆飒飒作响。女子身着单薄夏衣,却见双颊润红如桃瓣,双唇如点朱,毫不畏寒。

  练衣红注视着那座新坟,自语般说:\"没用的臭老爹,区区风寒就能让鼎鼎大名的土匪头子一命呜呼,说起来是很丢脸的事呢。\"

  她稍停顿一下又继续说:

  \"告诉你,我一点也不寂寞,我有金莲、银荷、二叔、宓婶婶,还有大家陪着我,倒是娘已经寂寞很久了,你去陪陪她也是好的。明年春天我就满十六岁了,黑风寨就要由我当家了,我一定会把土匪头当得很好的,你放心吧。我现在演练一遍咱们家最是自傲,也令江湖闻风丧胆的\'雷旋刀法\'给你和娘瞧瞧,我保证绝不会辱没咱们黑风寨的威名。\"

  练衣红凝神静气,运功贯注于金刀上,起手第一式\"雷霆万钧\",金刀化成了一条金蛇向前疾奔而去,似要吞噬猎物般疾快,风中还隐隐有着闷闷的雷声。

  第二式\"雷厉风行\",金刀一个横劈,不但附近的秃枝悉数斩断,劲风更将地上的积雪卷起,犹如一条白龙般向前狂奔而去,穿透强劲的寒风,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此时,距她身后十余丈远的大松树后出现一个身影,正是吕云魁。

  吕云魁望着在拜兄夫妇坟前演练刀法的练衣红。两年前拜兄踏遍名山大泽,为爱女寻得了一颗武林人物梦寐以求,能增长三十年功力的\"朱果\",使得练衣红小小年纪即拥有武林高手苦修三、四十年的内功。原以为未满十六岁的她,无法承受这骤然丧父的打击,看来她是个坚强的小姑娘。

  练衣红一招一式演练家传的刀法,金刀所扬起的积雪和飘下的雪花,沾在她嫣红的粉脸上,化为颗颗水珠,混合着眼角溢出的泪水,颗颗滴落于雪白大地上。

  * * *

  春阳暖暖的三月,一队从孝丰往杭州方向,由十余辆马车组成的旅队,正从莫干山的山脚下经过。

  为首一辆铺设的十分舒适的双辔大马车,车上坐着一对男女。男子是个年近花甲,发须皆花白的男子,女子虽是绮年玉貌,但神态上却尽是世故与妖饶。

  女子紧倚着男子,嗲声嗲气地说:\"老爷,还要多久才能到杭州,人家燕娘等不及要赏玩西湖的美景了。\"

  身着寿团锦袍的胡谨,搂着他最爱的小妾,又是亲吻又是心疼地说:\"就快到了,走过这条山径,就到杭州了,到时候我就陪你好好的赏玩-番。\"

  燕娘搂着他的大肚腩,嗲声说:\"我就知道老爷最疼我了。\"

  \"你是我的心肝宝贝,我当然疼了。\"胡谨拥着爱妾。

  这调情的话语传至第二辆马车上,三个年约二十五、六,紧邻而坐的女子耳中,不由个个面露怒色。

  右边的女子说:\"真是厚脸皮,一天到晚就只会缠着老爷长、老爷短的。\"

  左边的女子也说:\"就是说嘛,一路上只要听人说哪里好玩,就吵着要老爷带她去,她知不知道因为这样而耽误了不少行程。\"

  中间的女子双目射出怨毒的目光,冷冷地说:\"去西湖玩有什么不好,我还希望快点到呢。\"

  右边女子闻言,睨着她问:\"你不是最讨厌她吗?这会儿怎么反倒赞同她了。\"

  左边女子也看着她问:\"你是不是气得失常了?\"

  中间女子左右扫视一眼,冷笑说:\"久闻江南女子多貌美,个个似葱白儿细嫩,体态娇柔似柳儿迎风招展,秋波微转就能勾掉男人的魂儿。那只小骚狐除了会发骚外,有哪点比得上人家?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老爷的本性,她很快就会尝到什么叫冷落的滋味了。\"

  \"没错。\"

  左右两个女子唇边不约而同浮上一抹阴狠的冷笑。

  坐在第三辆马车上的是一个四十出头,容貌秀丽、风韵犹存,气质高雅的妇人,身畔倚着一个年约五岁,睡得正香甜的小男孩。

  中年美妇是胡谨的正室何氏。她和胡谨结发二十余年,两人一直膝下无子,这也给了性好渔色的胡谨大肆纳妾的借口,只可惜虽纳妾无数,却依然膝下犹虚。也许是她默默行善礼佛积得的福报,五年前意外有了身孕,并一举得男,胡谨老来得子,欣喜万分,何氏至此就再也毋须担心地位被撼夺。

  \"老爷,燕娘听说杭州的\'宋嫂鱼汤\'非常美味,\'油炸桧,又酥又有嚼劲,燕娘好想品尝呢。\"

  \"好、好,我一定带你去好好吃一顿。\"胡谨说。

  这时,前方传采一阵急骤的马蹄声,瞬息间山径便驰来十数匹的骏马,马上之人个个劲装打扮,为首的是个身着红衣的少女,犹如一朵焰火。

  驾车的马车夫拉紧缰绳,胡谨见状忙说:\"让给他们先过好了。\"

  马车夫一脸的惊慌,却仍十分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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