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瑜茜终于将视线转向他,在进房后首度开口说话。
“如果有一天,你接到一通别人用我的手机打给你的电话,告诉你我车祸进了医院,你匆匆忙忙赶到医院,却看见我站在医院门口对你说开玩笑的,你会有什么反应?”她冷着脸问他。
他会破口大骂,不管是一字经、二字经还是三字经全都狠狠地骂一遍。现在,他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会生气又为什么会哭了。
“对不起,是我想得不够周到,我只想着要给你惊喜,却没想过这对你来说到底是惊还是喜,这是我的错。”他歉然的说,眉头紧蹙的脸上满是自责与歉疚。
看他这样,单瑜茜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小题大作,反应太过分了一点?他只是想给她一个惊喜而已,结果她不仅让他的计划泡汤,还拿他送她的玫瑰花打他、砸他,这回还让他坐在她面前检讨道歉,她这样好像真的有些太过分了喔?
“算了,你以后别再拿这种会让人担心、着急的事开玩笑就行了,这次我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你了,下不为例。”她替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下不为例。”他认真的向她点头保证。
她扯唇给了他一个微笑,想了想,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向他道歉,“对不起,我的反应好像太大了一点,可是我真的很担心,出门的时候因为太着急了还跌了一跤。
“你跌倒了?有没有哪里受伤?”他大惊失色的问道。
“不知道,膝盖有点痛。”
“我看看。”他立刻低头想卷起她的裤管来查看,却发现她穿着牛仔裤,裤管根本卷不起来。
她也发现了这点,开口对他说:“应该没什么事,我回去再看,有受伤应该也只是擦破皮而已,擦个小护士软膏就行了。”
“把裤子脱掉。”他倏然说道。
“啊?”她愣了一下急忙摇头,“不用了,我真的没事,只有一点点痛而已。”
“把裤子脱掉,你不脱的话,我帮你脱。”他凝视着她。
“泽京……”她为难的看着他,正在想该如何让他放弃时,他却直接伸手朝她腰部探了过来,吓得她赶紧投降,“我脱!我自己脱!”
他闻言将手收了回去,好整以暇的站在床边看着她,等着。
“你可不可以转过身去?”她带着一脸无奈的表情,伸手在空中比画了一下。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后,转身背对她。房里的暖气发威,单瑜茜早觉得有些热了,她先将外套脱掉才动手脱掉牛仔裤,再拉来床上的被子盖住自己的上半身,只留受伤的那只脚露在棉被外。
“好了。”她对他说。
他立刻转过身来,一眼就看见她膝盖上的伤口,眉头随即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蹲下身来仔细查看她的伤处,果然擦破皮了,又红又肿还泛着血丝,虽然不是很严重,但在她白皙肌肤的衬托下还是有些怵目惊心。
“我去柜台借急救箱。”他倏然起身。
“不用啦,我自己有急救包,你帮我把皮包拿过来。”她赶紧阻止他道。
他看了她一眼,将被丢在沙发上的皮包拿给她,只见她低头翻找了一下,便拿出一个碎花小包,拉链一打开,里头还真的是什么优碘啊,小护士软膏、0K蹦、纱布、剪刀、BM透气胶带等应有尽有。
“你出门都带着这个?”他好奇的问,伸手接过她手上的急救包帮她处理伤口。
“习惯了,带小朋友到户外一定会用到。”她无奈的说,又觉得有些好笑的补充,“他们总是有办法在身上弄出个伤口来,不是这个就是那个。”
想到育幼院里活泼又顽皮的孩子们,池泽京也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他低着头,小心翼翼地为她膝盖上的伤口上药,然后冷不防的说:“精灵,小时候我和你住在同一间育幼院。”
第10章(1)
“什么?”单瑜茜整个惊住,她意外又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他先将手上的药收起来放好,这才抬头看向她,“小时候我和你住在同一间育幼院,也就是天使育幼院在苗栗未搬家前的那间,我在那里住了两年。”
她张口结舌的看着他,因为太惊讶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他说过他是养子,但她从没想过他是从育幼院这类地方被领养的,更没想过他小时候竟和自己住“你……”
“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小时候有个外号叫鲸鱼吗?”
见她点头——他继续说:“我叫鲸鱼,而你叫鳝鱼,因为都是鱼,所以小时候你总是喜欢跟在我后面,一天到晚都黏着我。”
“啊?”她惊讶的看着他,完全不记得他所说的这段往事。
“那时候你只有六岁,我十一岁,我们相处了一年之后,我才被现在的父母领养。”
他看着她,神情忽然变得有些沉重挣扎,接着他猛然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股作气的对她说:“我抢走了你被领养的机会,当年如果不是我从中作梗,那时被领养的人会是你。”
“什么?”她愕然问道,脸上没有震惊只有茫然。
池泽京再度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就像是想将积压在心底多年的愧疚与自责全数吐尽般,“那年我在无意间听到院里的老师私下讨论有对夫妻想收养孩子,听说对方家里环境很好,想收养的孩子不限男女,也没有年龄限制,不过即使如此,不管是院长或老师们都觉得你百分之百会雀屏中选,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从老师的对话中,我知道那对夫妻哪天会来,所以那天我看准时间和你玩起捉迷藏,让你躲得不见人影,使自己成功得到那次收养的机会。我很卑鄙吧?”他自嘲的扯了下唇瓣。
“不对,你好聪明。”她有些叹为观止的摇头纠正他。
“你不生气吗?”他愕然的看着她,她的反应完全不在他的预料中,太事不关己了。
“我为什么要生气?”她以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反问他。“我完全不记得这件事,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倒是记得其他几次差点被收养的事。”
“其他几次?”他错愕的看着她。
她笑着点了点头。“我小时候好像特别惹人爱,每次有收养人莅临育幼院想收养小孩,我总是会被挑中。”
“那你怎么还会在育幼院长大?”他不解的问道。
“因为我不想离开育幼院,每次被挑到我都会又哭又闹的说不要,让院长妈妈头疼不已。所以,你刚才说抢走我被领养的机会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她笑着说。
“你在安慰我?”
“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你可以去问院长妈妈。”她发誓。
“弥为什么不想被领养,你不是说被领养的都是幸运儿?”他实在不解。
“小时候不懂事,以为一直待在育幼院爸爸妈妈就不会找不到我,迟早有一天会来接我回家。”她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他闻言傻住,无言以对的看着她。
“我也没想过自己小时候会这么傻。”她干笑道。“不过俗话说的好,傻人有傻福,虽然我一直让院长妈妈很头痛,但她却把我当亲生女儿般疼爱,感觉我就像被院长妈妈收养了一样,也算有人收养啦,哈哈哈……”她乐观开朗的笑道。
“你让我无话可说。”
“那就什么都别说。”她朝他咧嘴一笑,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今天下午跟我说你不是一个好人,指的不会就是这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