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了一点,这阵子都没有好好的吃饭吗?”池父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后才开口。
“对不起。”他说,因为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听小齐说,你喜欢上一个在育幼院当教保员的女生,为了追求她正在那间育幼院当厨师,这是真的吗?”池父问他。
“嗯。”他回答,如果他们以为这就是实情,那就这样吧。
“你打算花多少时间将人追到,什么时候要带她来介绍给爸妈认识?听说你还用了假名,怕她看中意的是你的钱而不是你的人吗?”
“她不是那种女人。”他迅速说道。
“我只是问问,没别的意思。”池父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道。
“她不是那种女人。”他直视着父亲的双眼,再次以肯定的语气强调。
“你自己确定就好,我想知道的是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公司上班,还要休假多久?”
“最多再三个月,而在这三个月内,我星期二、四下午都会进公司上班,至少待上三个小时。”他给出确切的时间。
“好。”池父点头,允了这个假。“这段时间你就好好的休息吧,能顺便替我找个儿媳妇回来也不错,我等你的好消息。”
一顿又补充了一句,“有时间给你妈打个电话,别让她担心。”
“好。”他应道,知道与父亲的谈话已结束,便找了个理由离开董事长办公室。
这就是他的父亲,不像父亲的父亲。
不对,不能这样说,其实他是个好父亲,对他这个养子很好,给他一切生活物资与需要,偶尔也会对他嘘寒问暖,从不偏心亲生儿子,总是讲求公平公正,但就是因为好得太完美,以至于有点假,假到让他想恨他或想爱他都没有办法。
池泽京站在公司走道上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高楼大厦林立的台北街景,一种拥塞、抑郁之感又再度开始吞噬他近来好不容易变得开朗的心情。
他好想现在就转身离开,回去那个有天使也有精灵的育幼院,在那里他可以获得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快乐,在那里有真心爱他、关心他的人,在那里他可以忘记一切不开心的事,忘记所有让他不开心的人,只要想着让他开心的人和事就好。
好想回去……
“哥!”一个兴奋的声音突然从走道另外一端炸开,随着声音进入他眼帘的是池泽齐那张少年不识愁滋味,既年轻、青涩又无忧无虑的脸庞。
这是与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不知道这个大家都知道的秘密而一直把他当亲哥哥崇拜、爱戴的弟弟。
又是一个让他想恨恨不了,想爱也爱不了的人。
“哥,原来你在这里。我刚有吃到你做的草莓千层派喔,简直好吃到爆!我都不知道你竟然还会做点心,真的是太屌了、超屌的,不愧是我哥!”池泽齐一脸激动的跑到他面前。
“你怎么会在这里,今天学校不用上课吗?”他问弟弟。
“哥,你不要每次见到我都来这么一句可以吗?”池泽齐兴奋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有些哀怨的求道。
“你若是在假日出现我不会问,今天是非假日。”池泽京不为所动的看着他说。
“今天学校校庆,园游会,自由活动,这样可以过关了吗?”池泽齐举双手投降,完全不想在这话题上浪费时间。“哥,我到这里来找你有两个目的。第一,跟你道歉,原本答应你暂时不向爸妈透露你的消息的,结果却没有做到。哥,对不起。”
“这件事与你无关,不是你的错,你可以不说,却不能对爸爸撒谎。”池泽京摇头。
池泽齐咧嘴一笑,早知道哥哥不会为这件事怪他。“第二个目的……”他刚开口,却有些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
“第二个目的是想请哥出面帮我跟爸爸沟通一下。”池泽齐犹豫半晌才说。
“沟通什么?”池泽京不解的问。
“我对金融管理真的没有兴趣,可不可以不要再逼我到公司上班,让我做我想做的事?”池泽齐一脸无奈又无力的说。
“你想做的是什么事?搞乐团、搞音乐吗?”池泽京问道。
池泽齐顿时双眼发亮,目光粲粲的用力点头。
池泽京一颗心沉沉的,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压在上方,有种想挣脱却始终挣脱不了的感觉。
“乐团和音乐可以作为兴趣,却不能当成一辈子的志向或事业。”他沉默了一下,缓声开口。
池泽齐先是圆瞠双眼,然后难以置信的叫道:“哥,我以为你会支持我!”
他就是在哥哥的全力支持与鼓励下才开始玩音乐,放心玩音乐的,怎么哥哥现在却说出和爸爸一样的话呢?
“哥,是不是爸爸要你跟我这样说?之前你都是站在我这一边的。”他着急的问道。
“以前你年纪还小,我觉得学音乐可以陶冶性情、培养兴趣,所以才会鼓励你、支持你放胆去学、去玩。”
池泽京对他说。“但是,小齐你现在已经长大了,必须要学会接受现实,而且有些责任你是逃避不了的。你是爸的儿子,爸的公司……”
“爸的公司有哥在就够了。”池泽齐直接打断他,然后双手合十的求道:
“哥,你帮帮我啦,不要被爸爸洗脑了,我对公司的事根本一点兴趣都没有,求你帮我跟爸说,不要再逼我进公司学习了啦,那真的是浪费大家的时间。”
“这件事我没办法帮你。”池泽京摇摇头。
“哥!”
“好了。”他打断还想说什么的弟弟,面无表情的对他说:“你看是要回家还是回学校,若不想回去就留下来做我的助理。我正好有一堆工作要做,身边缺个助理。”
池泽齐顿时被打败,有气无力的选择,“我回学校。”
“嗯,路上小心。”最后他只能垂头丧气的离开,因为他知道今天算是白来一趟了。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呀。
趁着院童一起在餐厅吃晚餐,有其他老师在一旁督导,单瑜茜拿着手机走到无人的走廊上去打电话给池泽京。
“你现在人在哪儿?火车几点到站?”
电话打通后,她直接问道,打算骑车到车站去接他,上台北时有宅配便车可以搭,回来可没有。
“刚过杨梅收费站。”
“什么?”他出乎意料之外的回答令她呆愣了一下。“你在高速公路上?”
她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嗯。”他回答。
“怎么会?又有便车可以搭吗?”她好奇的问他。
“待会儿回去我再跟你说。”
“好。”听得出他好像不太方便讲电话,她只能如此应道。
一个小时后,单瑜茜算算时间他应该快到了,走到庭院,坐在秋千上轻荡着等他回来。
下午她从院长那里得知池氏金控的雷副总打电话来道谢,说草莓千层派很好吃时,她开心的不得了,忐忑了大半天的心也终于平稳的落了下来。但是院长接下来对她说的话就直接让她傻眼了。
因为甜点实在太好吃了,令董事长夫人惊为天人,想私聘金泽厨师做她的甜点师傅,每周二、四可随宅配车到台北为董事长夫人上课,除了会私下给付厨师薪水外,公司还愿意在赞助天使育幼院的款项中多增加十万。
这么好的条件谁听了能不心动?
金泽答应了,院长也答应了,而她虽然没有任何决定权,但是一想到每个月多出十万块对育幼院的帮助,她也觉得应该要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