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过来了。”
蓓嘉坐在餐桌旁吃晚餐,脑中突然想起先前宫子陵孤单吃饭的样子。
子陵该不会正在吃那营养流失得差不多的便当当晚餐吧?越想越有可能,越想她就越心烦。
她重重放下筷子,深深叹口气。
“他是不是跟子陵说了什么?”蓓嘉不自觉开始自言自语起来。“子陵已经一个礼拜没过来,我只是说“如果你不答应我开出的条件,我就不过去帮忙”,又没说子陵不能过来,亏他还是律师,脑袋怎么这么不灵活啊?可恶。”
砰!
“什么声音?”她像被电到般从椅子上弹跳起身。
声音好像从大门外传来的,闷闷的一声,像有沙包被丢在她家门口。
不是吧,这里出入都有警卫,一楼两户,环境单纯又有大门密码加持,应该不会有什么奇怪人士徘徊吧?
蓓嘉把眼睛凑近电子萤幕,果然看见有团不明物体倒在自家门口,下一秒她听见熟悉的狗叫声。
“汪、汪、汪。”
宫保鸡丁?
“汪!汪!汪!”狗叫声又更大。
她仔细梭巡萤幕,此时地上那团不明物体动了一下,抬起脸,无神大眼看向视讯萤幕。
天啊——
看清来人,一股冷意从脚底飞快窜到脑门,蓓嘉狠狠倒抽口气,以最快速度打开大门。
只见宫子陵紧闭双眼,一脸痛苦倒在地上,宫保鸡丁慌急的绕着他走。
“子陵?!你怎么了?”她蹲下身,伸出双手抱起孩子。
这一碰,让她忍不住当场惊呼起来。
“好烫!子陵,你正在发烧!”
“汪!汪!汪!”宫保鸡丁像在附和什么般大声吠叫。
“你爸爸呢?不在家吗?”蓓嘉吃力的抱起宫子陵,放到客厅沙发上,气喘吁吁的问。
“蓓嘉,我头好晕好重,全身软软的,我快死掉了吗?”宫子陵双眼失焦,红润小嘴大口、大口吃力呼吸着,稚嫩脸庞红通通,不自然的潮红看得她头皮发麻。
“你只是发烧,我马上送你去看医生,很快就会好,发烧没什么大不了,我在家常常照顾发烧的弟弟妹妹。”她压下自己没用的恐惧,柔声安慰,右手轻抚他额头,一双眼睛到处梭巡老被自己乱丢的钱包。
喔,找到了,在门口旁边大理石座台上的莲花叶钵里。
“如果没什么大不了,为什么你看起来好紧张?”宫子陵眉头皱了起来,说话气若游丝。
因为你浑身烫得要命!
蓓嘉压下心里头的大吼,扬起一道完美的天使微笑,摸摸宫子陵柔软的黑发,矢口否认到底,“我没有紧张。”
她抓起身边手机放到上衣口袋里,打算一鼓作气背起宫子陵,一路冲到电梯,直奔地下停车场,接下来开车到医院就可以。
“蓓嘉,我想爸爸妈妈……我想看见他们……过生日的蛋糕可以换成他们吗?”宫子陵嘴巴一扁,大眼里水光滢滢。
“说到爸爸,你等我一下。”差点忘了。蓓嘉站起身,冲向莲花叶钵,抓起钱包塞入上衣口袋,火速写张纸条贴到隔壁大门,再脚踩风火轮冲回家里背起宫子陵,冲向停车场。
怎么她最近老在这片门板留言?
宫先生:
我带子陵去静心医院,速来!
手机号码09XX—XXX—XXX
蓓嘉以最快速度在二十分钟内把宫子陵送到医院,经过医生一番诊疗处理,这会宫子陵像个宁静的小天使躺在雪白的床铺上。
医生交代,子陵烧得很严重,已转成肺炎,幸好送来的早,等他醒来、烧退了、做几个检查,就可以回家,只是病愈后需要多加照顾,尤其是饮食方面的营养要特别注意。
蓓嘉摸摸宫子陵的头,无声叹口气,上衣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拿出来一看——
陌生电话。
真烦。她正打算把手机挂断丢回上衣口袋,想想不对,这通电话有可能是宫大律师打来的。
那个没责任感的外星人!
一想到他就上火,她带着几分怒气用力按下接听键。
“子陵怎么了……我现在在路上。医生怎么说?正在治疗中,还是已经治疗完毕?那里的医生处理得来子陵的状况吗?”
果然是他。蓓嘉深吸口气,提醒自己要好好跟他说话,千万不要动气,动气就逊掉了。
“宫大律师,你知不知道子陵刚刚昏倒在我家门口?”她本来真的想好好说话,但一想到子陵倒在自家门口的可怜模样,一把火从胸腔直直冲向头顶,“要是我跟你一样忙到这么晚还没回家,子陵会有多危险,你到底有没有身为人家父亲的自觉?!”
“子陵昏倒在你家门口?”宫维昕的声音听起来颇为震惊。
“医生说最近的流行感冒很厉害,全台湾已经有两个孩子发高烧并发肺炎过世的例子,我可不可以拜托你多关心关心子陵?孩子的生命是无价的,不是多赚几个臭钱可以相提并论!”她逮到机会就拚命给他灌输教养孩子的观念,他好歹也听进去一、两句嘛!
“我不是子陵的——”他话说一半,突然顿住,现在不是解释这个的时候。
“我已经快到医院,可以请你待在子陵身边,直到我过去吗?”
“我们在撕病房,我会一直待到子陵醒来为止,不然我不放心。”蓓嘉没好气丢出这句话。
“谢谢。”
“蛤?!”外星人也会说谢谢?她愣了两秒钟,才有些恍然反问:“谢我什么?”
“谢谢你的不放心,如果子陵知道你这么关心他,一定很高兴。”宫维昕说完,手机那头一片寂静。
蓓嘉双唇微启,半晌说不出话来。
哇咧,外星人说起人话来,其实还满中听的嘛!
“我这样做是为了子陵,要谢也是子陵谢谢我,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等等,这么说不对,儿子受到照顾,爸爸代为道谢好像也满理所当然的。”她深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喃喃的说。
“我没有怀疑过这点。”他听出她话里的纠结。“我到了。”
到了?蓓嘉正要发问,隐约感觉身后有不寻常的注视,转过身,看见西装笔挺的宫维昕。
他看起来一脸焦急的,这样才对嘛,终于有点身为人父的样子。
“还满快的。”她朝他挥挥手,示意他到病床这里,看看陷入昏睡中的宫子陵,病床旁的点滴正一滴一滴慢慢流淌着。
“我看到留言就赶来了。”宫维昕努力调匀呼吸,走到病床旁,垂目看向眉头紧皱的宫子陵,胸口紧拧。
幸好隔壁住了个鸡婆邻居,万一……
他握紧垂在身侧的双手。这种事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从家里那边过来我花了十五分钟开车,你居然只花了五分钟?”蓓嘉察看手机上的时间,不可思议瞪着他。
“保时捷休旅车引擎不错。”他伸出手,摸摸宫子陵额头。
很烫!一向活泼聪慧的孩子,如今竟病慵恹躺在病床上,都是因为他没有照顾好……
“谁跟你聊车子引擎,你真的完全没有身为人父应该有的自觉耶,现在你是子陵的全部,万一你开快车挂点,你叫子陵将来怎么办?”
宫维昕收回手,冷冷看她一眼。真不是普通的乌鸦嘴。
“你这是在——教训我?”他摆出无法苟同的冷面具。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敢指着他鼻子骂。
“我是苦口婆心劝你。”蓓嘉分析其中差别给他听。
“子陵状况稳定下来了?医生怎么说?”他直接切入正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