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爷这一席恐吓的话,本王姑且认为是个玩笑而已。”
杜鹏脸色一绷,他身后的侍从更是个个脸色丕变。
“不过,”梁璟宸的话尚未说完,黑眸闪动着阴鸶,“一旦玩笑成真,本王不是以牙还牙,而是要王爷百倍奉还!”
梁璟宸全身散发可怕的戾气,与他眼对眼,狡绘阴险的杜鹏竟被这气势所震慑,怔怔的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只能拂袖而起,愤怒的率众离去。
翌日傍晚,赵湘琴从灵安寺回来,梁璟宸外出未回,她与孟氏小叙,从言谈中,她猜测贪渎案件益发明朗,但却牵连到她亲爹一事,梁璟宸是隐瞒婆婆了。
不一会儿,梁璟宸回来了。
孟氏来回看着这对夫妻,怎么觉得两人的神情怪怪的,“怎么了?”
梁璟宸微微一笑,“没事,娘,我们先进房了。”
“也是,璟宸过几天就要下江南,这一去,快则半个月、慢则一个月才会回来,小俩口多聚聚。”孟氏笑着催促。
梁璟宸与赵湘琴相视一眼,即往青泽院走去,但跟在身后的小芷跟吴桐也不时的交换着目光,都觉得两个主子怪怪的。
接着,两人一入寝卧,就要他们退下,不必侍候。
寝卧里,是好长好长的一阵沉默,赵湘琴的目光不经意的看往寝卧后方的浴池,多么讽刺,不过相隔一天,两人从天雷勾动地火的激 情热吻,回归到此时相视无言的静默中。
终于还是她先开了口,但也显得手足无措,“就我爹的那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我不相信我爹会涉贪——”
他摇摇头,“这事我还得跟其他人再讨论,你不必担心,我还有事要到书房处理。”
就这样?!她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转身就往书房走去,是怕她会对父亲通风报信,所以没打算透露他要怎么做?他不相信她!这个认知令她心里发酸。
只是,他要下江南总需要她的易容术吧?
所以,她等着,等着他开口邀她同行,但一连两天,彼此碰面他却是只字未提,再过了一天,他才开口,“我已经让下人准备南下事宜。”
“只有你一个人?”她的胸口莫名揪疼。
“当然,但要请你制作一个人皮面具。”
“谁的?”
“我的。”
“就、就只有这件事?”所以,他不需要易容术,还是担心她知道一切的计划,会私下将消息送去给她爹,让她爹脱罪?毕竟,她也知道这是一赵收网之行。他看着她好一会儿,点点头。
她暗暗的吸了口气,努力撑住脸上的笑意,“好,我这几天就完成给你。”
他点点头,转身就步出寝卧。
就这样?好,很好!她该欣喜若狂,她可以放轻松了,不必夜夜替他易容,不必担心他的洁癖,也不必担心被他又抱又吻,不必听他不想和离的话,这样很好,很好……她在心里一遍一遍的跟自己说。
接下来,他几乎忙得不见人影,而她则好几次以吩咐小芷到街上店家买胭脂为由遣走她,让自己得以在房内赶制梁璟宸的人皮面具。
这事一点都不难,只是做着做着,她才发现自己对他的五官太清楚,每个表情变化、每一个线条……她边做着,眼眶泛红,心好酸、好痛……
她难过的发现,她对他不仅仅有了感情,而且,这个感情比她自己预想的还要深、还要浓,不然,一颗心怎么会这么痛?
接下来两天,他几度回房,但也是来去匆匆,即使她从他口中得知,皇上已颁布他将以河道总督之名下江南的圣令,他也未就细节部分再进一步的说给她听。
“人皮面具完成了,你看看。”这一夜,她将手上的人皮面具交给他。
“谢谢。”梁璟宸收下了,却也不跟她提是要给谁用的。
如此保密,是因为认定她爹也在贪渎名单内,对她不再信任,所以也不愿再让她参与?
梁璟宸看着她,知道有些事他没说清楚,让她感到很受伤,但是——他的目光移到窗户外,隐约可见一名躲藏在茂密树叶中的黑衣人,那是他安排的自家人,近日来,王府日夜都有杜鹏的人在暗暗监视,他只能请灵安寺的师兄弟来帮忙抓人,
日夜警戒、反监视,也是保护她。
“你先睡吧,我今晚会在书房忙到很晚。”他温柔的道。
“好。”她勉强挤出笑容,目送他步出房间。
两天后,梁璟宸与几名随侍在孟氏、赵湘琴等主仆的目送下,轻车简装的下江南。
少了梁璟宸的日子,时间突然走得好慢,赵湘琴做什么事都显得意兴阑珊,提不起劲来,即使是刻意支开小芷来到灵安寺杀时间,面对疯师父马拉松似的碎碎念她也无感,这可让空峒看不下去了,“不过五天,这么快就想你老公了?”
怅然若失的她没说话,只是闷着头做人皮面具,做的还是梁璟宸的脸,因为她怎么做,到最后都会成了他的脸。
但空峒可不希望视线所及全都是梁璟宸,他起身,将她拉出室外,看着周围的好山好水,做了个深呼吸,再回头看着还是郁郁寡欢的赵湘琴,突然开口问,“你是被吃干抹净了?”
哈!果然有反应了,就见她马上有精神的瞪向他。
“当然没有。”
“没有就弱了!你啊,人生难得有第二回合,你不把握,是要等第三回合?”他语重心长,希望能点醒她。
第9章(2)
但她不想谈这件事,刻意转移话题,“杨平还是不肯合作?”
他瞪着她,看着她难过的转开脸,他也知道小俩口的问题很麻烦,赵柏庆究竟在凑什么热闹嘛!
好在梁璟宸是个有脑的徒弟,后续的计划已算了赵湘琴一份,他这个老人还挑灯做了两张人皮面具给他,失魂神伤的她不会难过太久的。
想到这里,他回答起她的问题,“说来,你的老公要走一趟江南全是杨平造成的,就你的师兄们查出来的情报,他知道何洋很多事,就连例行大会重要帐本的流向他也很清楚,但就是坚持不肯透露,”
空峒顿了一下,又道:“我昨天才跟他说,是你求情,我才没对他严刑逼供,但事实是我相信璟宸,杨平不吐实,他也一样能将杜鹏那奸臣绳之以法。”
她也相信梁璟宸,相处这么长的日子下来,他有很多面都令她刮目相看。
“我去看看杨平。”再跟疯师父在一起,难保不会又将话题绕回梁璟宸身上。
空峒点点头,看穿她的心思,但未点破。
片刻之后,她缓步来到柴房门前,推开了木门,看着仍被铁链限制住行动的杨平,他身上的伤已经全好了,疯师父心存仁厚,说他身子太臭,点了他昏穴,要师兄们替他净身更衣,所以眼前的他,撇开蒙眼的黑巾、手铐脚缭不说,清爽干净的模样,就像是她彻夜为梁璟宸易容成的杨平……
她苦笑,她是怎么了?眼前想见的仍是梁璟宸吗?她沉沉的吸了口长气,咽下梗在喉间的硬块,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既然来了,没有话要跟我说?”杨平突然开了口。
她一愣,脚步一停,回头看他,“你知道我是谁?”
“多事的女人,为我擦拭又上药,还说些讨厌的话,总之,很多事,而你的脚步声跟别人不一样。”他闷闷的答。
她点点头,看着他被蒙住眼睛的脸孔,又觉得自己可笑,他怎么看得见她的动作,她又开口道:“我的确没话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