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泛鱼肚白时,厨房那就忙得不可开交,不仅要准备各房主子、宾客们的早膳,还得准备三牲佳肴等祭品。
因为这回的吉时早,今日府中无论主人宾客皆早早起身,洗面修容,收拾齐整。
巩棋华跟着早起,虽然这天跟她这个外姓人其实一点关系也没有,但她想早起陪巩氏用早膳。
“待会儿大伙都要去祠堂,会待上好一阵子,你也别老闷在这院子,多去走走,”巩氏伸手握住她的手,“祖母知道你总觉得自己是寄人篱下,所以凡事低调,但再怎么说你跟祖母也沾着亲,下人们见着你还称一句表小姐,你别看低了自己。”
“我知道。”她乖顺的道,但她知道自己哪也不会去。
“这样吧,你陪我走一段。”巩氏很清楚她在想什么,便更觉得心疼。
这孩子性子单纯良善,都怪自己虽让人尊称一声老太太,却护不了这孩子,毕竟她跟儿子不亲,也将掌家的权放手给媳妇,而贺彩霞那女人又替儿子生了一男一女,她要发落也为难,害得这孩子得听那几人冷嘲热讽。
“祖母,还是让荷芯、莲锦陪着你吧。”辈棋华看着在旁伺候的两名丫鬟,又看向欲言又止的巩氏,摇了摇头。
她自己被冷嘲热讽不打紧,她可不希望这段路要是遇上贺姨娘那几人,得累得祖母跟着受委屈。
“你就陪我走一段,到时候我身边留莲锦伺候,荷芯跟着你回来。”
巩氏都这么说了,巩棋华也不好再推拒,连忙挽着她的手臂跨出澄园。
她一路陪着巩氏走到褚府居中的大花园,再走过去就是祠堂了,她随即停下脚步,目送祖母跟丫鬟们走进去——最后她还是让荷芯跟着祖母去祠堂。
没想到,她一回身就看到有两名丫鬟随侍身边的褚芳瑢。
一看到来人是她,巩棋华直想叹气,她也很清楚,美好的早晨又要被破坏了。
两名丫鬟一见到她,下意识低了低身子喊了声,“表小姐。”
褚芳瑢一脸娇蛮的走近,没好气的瞪了自己的丫鬟一眼,“什么表小姐,不过是寄人篱下的孤儿,凭着与祖母那么点远亲关系,就不知廉耻的把自个儿当小姐,可说到底,就是一个跟父亲没有血缘关系还敢白吃白住的无赖。”
巩棋华仅是低着头,不知该说什么。
丫发们也没人敢吭声,巩棋华虽为表小姐,但怎么说也比不上这个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再说了,大家都知道荷芯那件事——老太太本有意把荷芯拨去伺候表小姐,可大小姐发了顿脾气后,最终这事还是不了了之,也让这些下人知道遇事该帮谁。
“默认了?那就该掂掂自己的斤两,有必要浪费我们褚家的银两给你一个外人裁制新衣吗?”说白了,就是巩棋华这一身粉白绣花新衣让褚芳瑢看得剌眼无比。
闻言,丫鬟们小心的交换眼色。三天两头就找裁缝师过府裁制新衣、花费最凶的当数她自己吧。
“祖母说,这段时间来府的客人多,不能让宾客看笑话,所以才给我裁制新衣,本来我也说不用……”
“不用?现在不就穿在你身上了。”褚芳瑢没好气的打断她的话,开始酸言酸语的批评,“你住府里多少年了?人要有自知之明,老是用……”
解释不得,巩棋华只能无奈听训,没想到就在此时,只见褚司容从不远处迎面走过来,脸色沉郁。
完了!他看到褚芳瑢在数落她了!
褚司容半眯着黑眸,虽然明明看到低着头的巩棋华将手放低偷偷朝他摇手,示意他别往这里走,但他就是看不惯贺姨娘一家对她的欺凌。
一走近,他淡淡的问:“发生什么事了?”其实他心里早怒火冲天。
乍闻声音,褚芳瑢连忙转身,“呃,大哥。”
“大表哥。”巩棋华屈膝一礼。
没人发现褚芳瑢正努力压抑评评狂跳的心,就怕被人发现她对他的畸恋。
虽然褚司容是她同父异母的兄长,可放眼京城,实在无人比他俊美,剑眉横飞,一双黑阵内敛幽深,鼻如悬胆,薄唇轻抿,脸上的每一寸都像是上苍细细雕琢而出。
此刻的他,身着一袭黑袍绸服,更添一股威势……所以她又气又恨,为什么他会是自己的兄长呢?
这样一年比一年还要挺拔俊朗的男子、这样带着浑然天成贵气的男子,为何要是她永远无法与之结为连理的兄长呢……
第二章 祭祖大典不安生(2)
“若没事,不是该往祠堂去了?”褚司容在巩棋华频频以眼神示意下,没为难褚芳瑢,而是冷淡的问。
褚芳瑢眼睛一亮,“大哥要一起走?”
“不,你也不想让贺姨娘跟你二哥看到吧。”
裙芳瑢脸色微微一变。没错,姨娘跟二哥都不喜欢大哥,原因自然是嫡庶不两立,她年纪小时,曾替大哥说过好话,当时就被视为叛徒,时日一久,她也明白了自己跟他的处境,只好跟姨娘他们一个鼻孔出气。
思及这些,再看到他那双冷漠的黑眸,她闷闷的转身就走。
褚司容让随侍先行离开,见四下无人了,他的黑眸立即浮现不舍,“不是教会你了,绝对不要忍气吞声,当软柿子只会让她更加得寸进尺。”
巩棋华摇摇头,“我也说了好几次,不与他们一般见识即可,反正我也没损失什么。”
“你受委屈了,你没损失,可我觉得心疼。”在他看来,这样就够让他气恼。
她的唇边浮现动人粲笑:“有你替我不舍跟抱不平就够了,更何况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上不是更笨。”她故意俏皮的说。
他瞪着她,随即笑了。这也是他喜欢她的地方,总是不计较,总保持乐观开朗,而他更明白,她之所以如此吞忍其实是因为不想生事来让祖母为难。
“快去吧,祭祖的时间到了。”她轻声催促。
他点点头,也只能先走,毕竟她是外人,不仅这几晚的宴席不能出现,今日的祭祖大典也是不能参与的。
巩棋华知道这个仪式最少要两个时辰以上,她便先行返回澄园。
褚家宗亲长老陆续进到整修得金碧辉煌的祠堂,在司仪的朗声说明下,由褚临安、巩氏及几名年长的族亲站在最前面一排,人手一束香,烟雾袅袅下,开始繁琐的祭拜仪式,搭配着乐声、诵词,缓慢进行着。
褚司廷无聊的连打好几个呵欠,目光随意的环视,就见到像个牛皮糖似的黏在他妹妹身边的朱太平。一表好几里的远房表哥竟然也来了,看他那样子是真喜欢妹妹,可惜朱表哥那张脸太平庸,瞧妹妹一张嘴噘得老高,便知朱表哥想摘妹妹这朵鲜花,难了。
又打了好几个呵欠,实在待不住的褚司廷,见长辈都忙着,没有空管他,便借口如厕溜出祠堂。
真是的!那样严肃静穆的氛围他哪受得了,也只有那几个老人会喜欢……对了,祖母在祠堂就表示……
念头一闪,褚司廷笑了,他脚步飞快的往澄园去。
到了澄园,他先是探头探脑一番,正好见到巩棋华站在正屋厅堂,一双美目就盯着花瓶里显然是刚摘下的桃花枝发起呆。
“真的好美喔,表小姐。”受了巩氏吩咐而提前回澄园的荷芯也站在一旁,但不一会儿她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
她看到二少爷一脸邪气的一步步走近,还拚命朝她使眼色,要她不能出声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