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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普通丫头倒也罢了,那丫头可是温太夫人指名要收的义孙女,连名字都换了,这怎能要。

  后来倒是瑞云给勉云出了主意,让他去跟温润玥结亲,温润玥嫁进朱家,那会说故事的丫头肯定会跟着过来,到时候就可以天天听她讲了。

  勉云才七岁,一听觉得此计大妙,立刻在晚饭时当着大家的面央了温老爷,朱富戎虽然惊讶,但对温润玥也是喜欢的,于是顺势开了口。

  朱行云已经十三岁,不是小孩子,自然不能往温夫人院子里去,见识一下惜玉说故事的功力有多神奇,只好跟温任远旁敲侧击一下。

  温润玥极黏惜玉,因此温任远在说起妹妹时,也提到不少惜玉的事情,加之温润玥年幼,其实也没太多事情好讲,到后来尽是在说惜玉,说这丫头霸道得很,连他都敢凶云云。

  到告别温府前一日,朱行云总算又能再跟惜玉说话。

  惜玉见他,只是一笑,未见局促也不急着讨好,跟其他差不多年纪的丫头全然不同。

  他想跟她说话,却碍于男女有别不能贸然过去,后来是勉云想玩捉迷藏才有了机会。

  朱行云一直留心着,温润玥果然一直跟着惜玉,好不容易等到温润玥当鬼,两人才分开。

  第3章(2)

  见惜玉进了凉亭处,怕马上过去会被发现,他还特地绕过假山,稍微找了一下,发现她在亭子后便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两人还没长高,那凉亭外的花草恰恰将他们的身影遮住。

  夏日微风徐徐,朱行云闻到她身上的淡淡香味,又见她腰上系了个精致的荷包,问道,“你绣的?”

  “嬷嬷绣给我的,我可不会。”

  朱行云原本想赞她的绣工,听她说不是自己绣的,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隔了一会才又问,“你不学女红,将来怎么嫁人?”

  “不嫁便行。”

  他打出生到现在,没听过这么惊世骇俗的话,皱眉道,“女孩子家终归要嫁人的。”

  “嫁人做什么?”

  “不嫁人,何以维生?”

  温惜玉噗嗤一笑,“如果只是要找长期饭票那还不容易,反正我跟着小姐这辈子吃穿也不用愁,何必自讨苦吃。”

  说也奇怪,明明他不太引以为然,但见她表情生动,说起话来又十分不同,心里竟觉得被吸引,“嫁人是依靠,怎么说是自讨苦吃。”

  “身上有银子自能傍身,何必要靠人,何况谁知嫁的是不是良人,就那厨房大娘来说好了,跟丈夫一路苦过来,这几年好不容易攒了些银子,丈夫没给她买支新钗子,倒是先娶了房小妾,小妾年轻貌美,大娘却已经人老珠黄,一个屋子有两个女人肯定不安生,你猜争执一来,那大叔是挺正妻还是帮小妾?”

  朱行云不语。

  家里人口简单,父亲也只有两个妾室,但因赵姨娘貌美又善使手段,父亲对她却是偏爱许多,虽然父亲已经极力做到公平,可他还是记得赵姨娘恃宠而骄的那几年,要不是连生四女实在生不出儿子,那气焰恐怕也不会这么快消停。

  “学刺绣,学音律都没有用,丈夫不爱就是不爱,人心一变,就算能飞天也没用,有银子才是真的。”

  惜玉一脸正经的看着他,“我告诉你吧,银子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是真理跟正义,只要真理正义跟你在一起就不用害怕,可以过得好好的,不用冒险成亲,将来还要跟其他女子争宠。”

  朱行云莫名对她的抗嫁颇介意,道,“男人三妻四妾有什么大不了,如此善妒恐怕不好找人家。”

  “所以我很有自知之明的不成亲,当别人的小妾我受不了,看着丈夫娶小妾我也受不了。”惜玉拍拍沾上裙摆的草,“将来我的丈夫若要娶妾,我绝对是要和离的。”

  朱行云知道她不同,可没想过她会这么异类,“就为了这点事?”

  “什么叫这点事啊,既然两心不相知,何必在一起呢,男人为了自己高兴拚命娶,苦的却是妻妾跟孩子,妻妾争斗,各房孩子争宠,这样的关系同处一个屋檐下根本没意义,甚至可以说很糟糕,家人应该是你快乐我也快乐,但异母手足牵扯到家产问题,会变成你快乐我就不快乐,更别说妻妾了,嘴巴上姐姐妹妹,其实都恨不得对方去死,好一点的只是想想,要狠一点的话就行动了。”

  朱行云虽然觉得她说话难听,仔细想了想,其实她说的也不无道理。

  爷爷有妻有妾,结果就是他爹掌家后把那些妾室跟异母兄弟都赶了出去,四房叔叔都是挥霍无度,本可以世代富裕的家产没几年就败得差不多,以致于堂兄弟们幼时富贵,十几岁时却家境没落,每年都会有人上朱家来跟奶奶还有爹问安,至于奶奶跟爹见不见,就看那几房姨娘当年对正妻是否尊重了。

  “我那里一个人男人自能娶一个女人,两人成亲是因为彼此喜欢,而不单单只是为了繁衍后代,一个屋檐无论多大就只能有一个女主人,相公尊重娘子,娘子心疼相公,在一起是因为想时时看到对方,不是因为认命,更不是因为年纪到了,我家乡很多女孩子都不成婚的,也过得很快乐。”

  “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个女人……你是北虞人?”

  “是不是北虞人不重要啊,重要的是我是人,妻害妾,妾毒妻,别说女子狠毒,要不是男人把女人放在一起,造成她们缺乏安全感,谁喜欢当杀人犯呢,女人其实很可怜。”

  惜玉笑了笑,“若不能找到一个喜欢的人,两个人,一辈子,我就抱着一箱银子,一个人,一辈子,那也是很好的,至少不用每天气得半死。”

  又提到钱,“你家主人知道你这么爱正义吗?”

  “不知道。”

  “那你怎么又跟我说?”

  以前他不懂,母亲端庄又贤淑,为何父亲却是偏宠那空有美色的赵姨娘,逐渐长大才慢慢懂得,母亲是世家贵女,自幼被教导得太过,对着父亲永远只说“是,知道了”,夫妻俩逐渐无话,又因逐渐无话更是渐行渐远,虽然是夫妻却如陌生人。

  后来他便想,他要一个可以跟自己交谈的妻子,像父亲跟赵姨娘那样有说有笑,分享莲塘花开,女儿快会走路等等大小事……

  朱行云总觉得这丫头玩棋子那日就看了自己好多眼,也没像对瑞云勉云那样使计要回琉璃珠,又跟自己说了这些,不知道是不是另有心思……

  没想到听到的回答居然是……

  “因为我今天生日,想起前尘往事太有感而发了,一时藏不住话。”她一脸懊恼的说,“你不会跟别人讲吧?”

  虽然有点失望,但瞥见她腰上那荷包,他忽然道,“你把荷包送我,便替你保密。”

  “行。”她飞快解下荷包,往他手中一塞,“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说完对他一笑,双眼弯弯,嘴角两个小梨涡……

  那样子,他不太会说,但感觉就是……就是……

  隔年,朱行云因为六王爷的醉语被迫与郡公主定了亲,约定十八岁后成婚,虽然不太乐意,但也清楚这事情已经不是他乐不乐意就可以决定的,因此还是规规矩矩在父母及官媒陪同下到八公主府定了亲。

  由于他是嫡长子,距离十八又尚有数年,因此订亲之后,奶奶跟母亲就买了些没落门第的闺女入府,仔细教导过后放入定将院中,他当然知道意思,也觉得传宗接代再自然不过,只是每每跟那些丫头说话,感觉就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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