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她照常教导小姑娘们规矩、课业,此刻正值休息时间,小姑娘除了几个各自去玩耍之外,有几个围在她身边说话,不知为什么竟然说起了彼此的身世来。
冷清秋本来就有些疑惑,这些姑娘们摆明就是跟牧战野没有一丝一毫的亲戚关系,怎么会长住在这将军府里过着小姐一样的生活呢?她们愿意说,她也就听着。
柳红坐在一旁,懒懒的玩着手上的沙包说着,“其实我们都应该好好的感谢将军的,如果不是他,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过着怎样的凄惨生活呢!”
一旁的女孩们大一点的都赞同的点了点头,几个年纪小的还不是很懂事,但也全都跟着姊姊们点头。
“怎么说?”冷清秋不由自主的问道。
柳红将手中的沙包给了旁边一个小女孩,宠溺的拍了拍她的头后,对冷清秋说:“冷先生,你也知道我们天欣皇朝几年前边关曾经打过几场大仗吧。”
“嗯。”冷清秋点了点头。
那时候她已经是皇上身边的大宫女,不说有没有出主意,整理奏折时也能看见战事的消息。
“我们这些女孩其实都是因那些战事造成的孤儿。”柳红语调平淡的说着,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我们的爹都是将军手底下的士兵,驻守边关的时候我们的爹就在那里成了亲、生了我们,没想到却因为那些战争而死了,我们的娘大多都还年轻,于是就被家里人给接回去,但由于家里人重男轻女,所以我们这些女娃就被留下来,无依无靠的只能任人欺负。”
“幸好将军人好,把我们这些女娃儿都给带回来养着,要不然我们早就像其他孤女一样,流落到那些不干净的地方去了,哪里有这样的好日子可过。”
她自嘲的笑了笑,看了看身边的小女孩,又对若有所思的冷清秋继续说道:“冷先生,别看我们以前没规没矩的像是男孩子一样,就连将军都喊我们是野丫头,但是在我们还没遇到将军之前,如果不把自己弄得像个野丫头,像有爹娘照顾时干干净净的,早就不知道被卖到哪里去了,就算进了将军府,有时候想到那些日子……”
说着,几个年纪大一点的小姑娘们眼睛都红了,她们虽然都是来自不同的地方,但际遇却是相差不了多少。
没了父母,在那边关荒凉之地,她们一个小女孩肩不能提、手不能挑,不只得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还要担心会不会被抢了卖进那些不干净的地方:心中的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那些本来玩得开心的小姑娘一看见几个姊姊们都哭了,也哇地哭出声,跟着嚎啕大哭了起来。
几个较年长的姑娘好不容易自己停止掉泪,连忙又是拿东西哄着,又是许了许多的诺言,才好不容易让小丫头们停了下来。
冷清秋听了这些小姑娘的遭遇心也忍不住酸酸的,想到自己那时候也只比她们大一点,也是忍受了不少艰难,最后将自己卖入宫中的过去,眼眶也忍不住泛红。
这世道,女子总是活得比男人艰难。
柳红又接着说道:“其实如今说这些倒也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有些话想藉此跟冷先生说。”
“什么话?”
“其实我想说的是,将军是个好人。”柳红见到冷清秋因为这句话而一脸错愕,便忙不迭地解释,“最近府里的大伙儿都在说先生和将军两个人在呕气,虽然先生和将军的事都不是我能管的,但我还是想帮将军说说好话,毕竟如果没有将军就没有现在的我们,我们现在能过得好都是靠着将军。”
“其实,将军要不是养了我们这些吃白食的,自己的生活可就好多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吃的穿的也不过就比普通人家好上一点而已……总之,知道先生和将军生着气,我就想着是不是能帮上一点忙……”
冷清秋听她越说声音越低,轻叹了口气说道:“小姑娘而已,想那么多做什么呢?”
“不是我想得多了,这些都是以前那些曾经教过我们的那些女先生说过的。”柳红咬着唇愤愤地说着,“其实我们自己也知道,那些先生说的也是实话……”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冷清秋一句话带了过去,却没有说原不原谅。
这小姑娘的心意是好的,只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相处哪是那么简单,因为一个人好或不好,就可以说明白的呢?
那些事情她自己都还没弄清楚呢,现在也不可能给予柳红什么回答。
柳红听到这话不免失望,脸上也流露出这样的神色来,但她也知道自己只能说这些,也就不再多说了。
把小姑娘们全都赶回各自的房间里去练字,冷清秋才回到自己住的院子里,傻愣愣的看着那只隔着一条回廊的院子出神。
或许那个人是个好人,他为那些孩子们做的事情她也的确有些动容,但是……她长叹了口气。
她曾想过自己今生或许是不会嫁人了,就算要嫁,或许也只是找个平平凡凡的男人嫁,而那个人不管从哪个地方来看都和“平凡”没有半点的关系。
那些姑娘年纪还小,只知道挽救了她们的人生的牧战野是个好人,但却不明白,对一个女人,尤其是对身价大跌的她来说,这样的好人,却不一定是适合自己的人。
唉,或许,该是她准备离开的时候了吧?
第4章(1)
“你说,女人到底都在想些什么?”牧战野一脸沮丧的坐在酒楼的包厢里,拿起酒杯一杯杯的往嘴里倒酒,然后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坐在对面的男人,穿着一身儒衫,面如冠玉,五官秀美中带着一丝俊朗,一双眼却嘲讽地看着对面那个大刺刺的鲁男子。“怎么?现在想通了?终于想找个女人来管住你了?”
“我呸!哪来那么多废话,爷问的话你还没回答呢!”牧战野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酒也不喝了,就等着对面这个自称风流玉公子的死对头来解答自己的问题。
没错,是死对头!虽然他们常常一起喝酒,但是绝对不能说是朋友,顶多就算是会一起喝酒的死对头而已。
因为他们一个是文状元,一个是武将军,两个人只要碰在一起通常都说不出什么好话,他看不起这家伙文绉绉的那副穷酸样,这家伙则看不起他凭着一股蛮力的莽夫样,但虽然看彼此不爽,但说到喝酒却还是会找彼此来,只因为觉得跟对方说话省了口舌功夫。
或许敌人就是最了解自己的人吧!牧战野喝得迷迷糊糊的想着。
“爷什么?不过是个连妻子都没有的光棍,还爷呢!现在不是被女人给难倒了?哼!”文凤奎鄙视的看着他。
牧战野瞪大了一双眼,深吸了几口气,才忍住想破口大骂的冲动,“啧!你的状况就有比我好吗?我是懒得和你计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有了妻子,可你整天就被你那个娘子给管得死死的,别说红袖添香,连捧香灰都不敢飞进你府里,还风流玉公子呢,笑掉人的大牙!”
“你!”文凤奎咬牙瞪着他,最后还是忍了这股气,毕竟此时两人在外头,他文状元的名声还要呢。“算了!懒得和你一个莽夫计较。”
哼!这个蠢人,怎么会懂得有娘子照顾的好处。
“好了,废话少说。你说,女人到底是在想些什么,爷真是快被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