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想当主母的小妾他也不是没见过,深宅大院,小妾对丈夫来说是解语花,对元配来说那可能是黄鼠狼。
“做出这种事情,夫家自然容她不得,当天便写了休书,连东西都不让收拾就赶她出门,她无处可去,只能回娘家,不过她兄嫂也狠,说她心肠歹毒,有辱门风,也不管外面下着大雨,硬是不愿让她进门,把她挡在门外。”
苏玉振想,这女人要是真如此歹毒,应该容不得“三房”小妾,何况是“再度”有孕,还那么刚好就让丈夫撞见,事情只怕另有蹊跷。
“她娘跟陈嫂是表姊妹,以前也常有往来,这丫头便来投靠陈嫂,还没请示大管家呢,就病了一场,大管家知道她推了小妾,觉得心肠不好,不能留,原本是打算等她病好就把她送走,可谁知道她虽然醒了,却傻掉了,也不认得人,连衣服要扣左襟还是右襟都搞不清楚,还一直问这是哪,自己是谁,中间又昏了一次,醒来后有好半天都不说话,大夫说大概是被休刺激过度,加上病了,才会这样,因此大家对她有时说话、举止少了规矩,也就较宽容些了。”
“所以她对以前的事情全部不记得了?”
“是啊,第一天下床,连鞋子怎么穿都不知道,陈嫂也是看着她长大的,见好好一个孩子变成这样,就跟大管家求情,就算她以前不好,现在也不记得了,现在夫家不要,娘家不容,没地方去太可怜,她现在都傻了,不会有那些心思,不如让她跟自己一起洗衣服。”
“以前是元配的话,洗衣服这种事情干不来吧?”
福婶笑说,“那可不,只是说来也巧了,她留下来后没多久,刚好阿忠的娘生病,他回乡下探病,书库没人打理,这也不要紧,没想到几位孙少爷跑去玩,架子弄倒好几个,书散了一地,这下可不能不管了,也不知道她从哪听来这件事情,自告奋勇去找大管家,说她有办法,大管家原本以为她病糊涂了,连衣服都洗不好,哪可能识字呢,没想到她当场背起经书,倒是吓了大管家一跳,过几天,她还真把书库收拾妥当,书一本一本都放得好好的,阿忠以前是照笔划排,这丫头倒不一样,不知道是按照什么排的,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苏玉振一笑,“该不会是乱排一通吧?”
“那倒不会,大管家亲自试过,跟她说了书名,她马上知道是放在哪个架子,立刻抽出来,看着一时半刻也找不到人打理书库,便让她住在书库的耳房,就负责打扫跟整理,又让她初一十五去市集转转,有什么有趣的本子便买回来。”
苏家四代经商,生意做大了,自然想要有些文人气,书库藏书万卷,整理起来并不容易,何况福婶说了,那丫头是从头到尾全部重新改过,可见的确有点本事。
“这样看来还挺能干的。”
“是还不坏,就是性子有点奇怪。”福婶笑说,“明明也嫁过人,但却不会针线,有过翁姑,却不会奉茶,识得的字是不少,但写出来的字却奇丑无比,不过人倒是好相处,也听话,之前老夫人吩咐了,等二少爷回府,要她记得每天去少爷书房的案头看看,如果您没翻的书,就拿回大书库,若是有兴趣的,让她再找找有没有差不多的给放上去,给二少爷打发时间,刚刚大概是换书来的。”
“你刚刚说,她都住在书库耳房?”
“是。”
当天色暗下,苏玉振换上黑色披风,撑着伞,朝书库走去。
那丫头实在太像一个人了,虽然只是远远的一眼,但他还是瞬间想起了记忆里的那个身影。
他没办法装作不知道,觉得自己一定要去看一看。
书院耳房中的灯亮着。
他走过去,敲了敲门。
“晴儿,你来得真快,我也才刚回来呢。”
门呀的一声从里面开了,女子一手开门,一手拿着块饼咬着,也没仔细看来人,又回桌子上翻找,“最近事情多,我只折了一些,你回头跟吴姨娘说……”
“我不是晴儿。”
那女子转过头,一见是个陌生人,张大嘴巴,吃了一半的饼从嘴里掉下来,“你……你……你谁啊。”
第2章(1)
夏怜儿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已经三个月了。
是的,整整三个月。
三个月前,她还是一个“万事皆要做,薪水却没多”的小资女,整日在职场载浮载沉,唯一的慰藉就是和高中死党每两年出国一次的放松时间。
由于阮囊非常之羞涩,那些欧洲、美国、日本等等完全无法列入考虑,所以她们今年选了不太贵的江苏,当然,一定要是自由行,行程自己规划,饭店自己找,绝不成为被强迫购物的肥羊。
那天,她们在饭店里正无聊,于是安玺玉拉上窗帘,关掉电灯,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打算来玩碟仙。
她和樊彦香,韩荞惜,安玺玉四人原本都是高中地下社团碟仙社的主力社员,这兴趣一直维持到现在都没变,出国当然也要玩一下。
这次她们请出的碟仙是名女性,在她们问了关于自身的姻缘问题后,碟仙居然指向了“穿越”二字。
她们四人面面相觑,都不理解碟仙是什么意思,没想到这时候樊彦香竟然问了最忌讳的问题-碟仙怎么死的!结果碟子飞快移动,又停在穿越两字,她们在觉得困惑之余,也认为问不出什么,便决定让碟仙归位。
想不到这时地面突然开始剧烈震动,当她们惊觉是地震时都惊慌不已,因为房间可是在三十六楼啊!
当下她们也管不了碟仙归不归位这种小事,逃命最重要!
然而饭店此时摇晃得更加剧烈,她们还不及想要怎么逃出去,饭店就垮了,她的意识也在尖叫和害怕中远去……半梦半醒的时候,她听到有人喊她,“怜儿,你这傻孩子,快点醒过来,表姨在叫你,听见没?”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她终于有力气睁开眼睛,说也奇怪,她几乎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接受了命运的安排-自从父母在她国中时意外身故后,她就变得很容易接受事实了。
譬如说,她从掌上明珠成了孤儿,譬如说,舅舅明明有能力,却不愿意照顾姊姊留下的孤女,或者像姑姑那样,扶养她到国中毕业,却明示暗示她不需要升学,应该去赚钱好帮忙一起养表弟表妹,顺便报答姑姑的养育之恩。
又譬如说,明明是四个好朋友在饭店,剧痛后醒来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跑到哪个朝代,还成了恶毒下堂妻,好呕。
最呕的是,如果早知道有这一天,她应该学一点古代生存法则才对,像仁医那样,在古代做抗生素,或者像凯罗尔,懂得引水跟建筑,那她就发达啦,说不定还会被请进皇宫供着呢,偏偏她是个彻头彻尾的现代人,依赖手机,依赖电脑,习惯使用瓦斯炉与微波炉,早上要吃面包跟咖啡……别说养活自己的技能,她连习惯都还做不到。
古代人的袜子为什么一点都不暖?雪下得这样大,但因为是下人,所以只有一件袄子,她好想跟大管家说,好歹给件羽绒衣啊,二手的也行,袄子实在太不保暖了,导致她每次在外面都要蹦蹦跳跳,自体生热取暖。
要说什么好处的话,大概就是有表姨了,其他的丫头都喊她陈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