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时间,明莉拿着球拍,嚼着口香糖,慢吞吞地走进会议室。
会议室的桌椅全部被堆到角落叠放,两张桌球桌大剌剌地放在正中央。
“把口香糖吐掉!”宋冠鸿好意的命令。
明莉不领情地瞪他一眼。“这里又不是新加坡!”
“万一练球时口香糖吞进肚子,可别怪我没警告你。”宋冠鸿指出。
“万一我被口香糖噎死,我不会怪你,我会做鬼掐死你。”明莉挑衅地回答。
宋冠鸿以难掩悲伤的眼神看着明莉。“你为什么那么喜欢跟我作对?”
明莉狠下心肠,一脸冷漠地反问:“我有吗?”
“有很多事不是逞强能解决的。”宋冠鸿意有所指地暗示。
“我妈跟你说了些什么?”明莉不由得怒火中烧,老妈实在太多嘴了。
“你别回家后又跟伯母吵架,她终究是你妈。”宋冠鸿好言相劝。
明莉怪罪地说:“我们母女会争吵,全都是因你而起。”
“我做了什么成为你们母女之间的导火线?”宋冠鸿深感委屈。
明莉毫不客气地说:“你别以为拍我妈马屁,你就可以吃到天鹅肉。”
宋冠鸿紧咬着唇,强忍住盛怒,内心天人交战。他的大脑逼他放弃,但他的心却不肯,他整个人仿佛走在十字路口的中间,耳朵里充满了嗡嗡叫声,眼睛被一层黑布遮住,他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时间似乎停顿了,明莉凝望着他一动也不动的模样,他怒气冲冲的表情,让她怕得发起抖来;她以为他会甩她一巴掌,但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看着她,眼里闪动着深情。
在这一刹那,她忽然明白了,她已经深深伤害了他。
一种苦涩的味道涌进她的喉咙,她张开口,却发不出声音。这时,何致远和另一个单打的男选手走进会议室,明莉和宋冠鸿立刻自我武装起来,两人都佯装若无其事的样子,对着空气做挥拍的动作,诡异的气氛,反倒让何致远有了戒心。
何致远不动声色地问:“课长,我们可以开始练球了吗?”
“好,由你先发球。”宋冠鸿和明莉站在球桌的一边。
“明莉,接招。”何致远从球桌的另一边发球。
“没问题。”明莉自认看准了球路,使尽全身力气地用力挥拍。
宋冠鸿双手环抱在肚子上,痛苦地蹲低身子。“你干么打我肚子!”
“是你的肚子自己要跑到我的球拍下。”明莉以她惯用的语气不道歉。
“你到底会不会打桌球?”宋冠鸿这时才发现她拿球拍的方式不对。
“打过,不过我更会打蚊子和苍蝇。”明莉嘻嘻哈哈地说。
“你拿球拍的姿势不对。”宋冠鸿自若地将手覆盖在明莉握球拍的手上。
明莉仿佛被电触到般,急忙抽回手。“你干么!想乘机吃我豆腐是不是?”
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十分愤怒,但她的手却抖得很厉害;虽然他的手只是轻轻触到她的手,但她的皮肤却像被火烫到般灼热。她不停地做挥拍动作,想要赶走这些恼人的感觉,可是却怎么也赶不走她心里乱糟糟的感觉……
宋冠鸿理直气壮地说:“你发什么疯?我是在教你拿球拍。”
“用嘴巴教就行了,不需要毛手毛脚。”明莉却觉得他是虚张声势。
“看着,虎口要这样对着拍把。”宋冠鸿示范正确的握拍姿势。
“这样没错吧!”明莉立刻照他的手势,改邪归正。
宋冠鸿对着一直在观察他们的何致远说:“致远,可以发球了。”
“球过去了。”何致远有些心不在焉,球发得又快又猛。
“完了!”明莉一个大跨步,突然脸色骇白地看着球飞过去。
宋冠鸿看出她脸色有异,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我要去看肠胃科。”明莉自作自受,口香糖果真吞进肚子里了。
“没事的,胃液会溶解口香糖的。”宋冠鸿只是想抚平她的恐惧。
明莉毫不讲理地大骂。“你又不是医生,你凭什么信口开河!”
“这是常识,不必学医就知道。”宋冠鸿好脾气地解释。
“你是什么意思?讽刺我没常识吗?”明莉完全听不进去。
一直站在球桌另一边,不发一语的何致远,脸上浮现一种拨云见日的笑容。
原本他的心里毫无胜算,光凭外表,他不及宋冠鸿英俊,再加上宋冠鸿是他上叫,他怕得罪课长会影响他的升迁;但是此刻明莉给了他希望,明莉无视宋冠鸿是课长,冒着会被开除的危险,断然拒绝他的追求,这份勇气感染了何致远……
何致远绕过桌子,对明莉伸出援手。“明莉,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
“我们走吧!”明莉状似亲密地一手勾在何致远的手臂上。
宋冠鸿以课长的语气命令。“何致远,你留下来练球。”
“不要理他的臭命令,现在是下班时间。”明莉怂恿着何致远一起反抗。
“课长,我……”何致远咬着下唇,一脸左右为难的挣扎表情。
“广告部能不能去旅游全靠你。”不让他说完,宋冠鸿先送一顶高帽子压他。
“可是,明莉她……”何致远心有不甘,他才不想失去美人报恩的机会。
宋冠鸿厚脸皮地说:“你不用担心,我会送她去医院。”
“不用麻烦,我宁可一个人孤独地死在路边。”明莉扭头就走。
何致远恳求道:“课长,让我送明莉去医院,我保证会回来继续练球。”
“你去吧!”宋冠鸿别过写满挫折的脸,沉重地挥了挥手,赶走所有的烦恼。
第5章(1)
明莉发呆的情况日益严重,不论雷妈怎么叫她,她都听不见。
雷妈走到她面前,放下一盒棉花棒,要地把耳屎掏干净,然后去烫衣服。
结果,明莉把衣服放进旅行袋,抱起枕头,背着旅行袋离家出走。
她独自一人来到外双溪的别墅区,走到一栋蓝瓦白砖,雕花铜门的别墅前,一手大力地压在门铃上,只见一个穿着睡衣,个子和明莉一般高的女人气冲冲地跑出来应门。
这女人正是明莉的姊姊,明华;她因为嫁入豪门,所以麻雀变凤凰。
“明莉,你又跟老妈吵架了?!”明华深锁双眉。
“我跟老妈相亲相爱,你别乱诅咒我们。”明莉快步通过庭院。
“你这么晚跑来我家干什么?”明华看着明莉手中的枕头,心知大事不妙。
明莉露出黄鼠狼给鸡拜年似的诡笑。“我来看亲爱的姊姊,不行吗?”
明华没好气地问:“你来看我,干么带着枕头来?”
“我打算在你家住三个星期。”明莉厚脸皮地站在玄关处脱鞋。
“我才刚结婚三个月,你不觉得你来的不是时候!”明华很不高兴。
“可以了,已经炒饭炒了三个月,也该让姊夫休息一下。”明莉反唇相稽。
“你姊夫身强体壮,精力旺盛,每天吃炒饭也吃不腻。”
“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别把姊夫累坏了,以后没炒饭可吃。”
“你给我滚出去!”明华毫不留情地将明莉的臭布鞋踢到门外,下逐客令。
以明莉火烈的个性,原本会气得扭头就走,但她这次一反常态,硬着头皮往客厅走去。其实她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在来这儿的途中,她一再地告诫自己,即使下跪,在所不惜;可是一见到明华,她就像遇到仇人的刺猬,全身充满锐利的尖刺。
她和明华一样漂亮,一样手长脚长,却远不及明华聪明和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