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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页

 

  “一起走?”

  “对,一起走。”

  “那太好了,二少爷,秋茗跟你走,不论上刀山下火海,秋茗一定跟着你。”凭二少爷的本事和心地,他秋茗饿不死的。

  “这里是五千两银票,你收好,仔细听我说,我已经把能收的债都收回来了,在找到落脚点之前,足够我们撑一阵子。现在我带你离开盐场,明日天一亮你就拿着这五千两到港口租下一艘海船,不能太大,但也不可太小。我们沿着海岸前往江南宁波。这些时日,你要备齐船上的吃穿用度,不但如此,还要找牙婆雇到厨娘一名、丫环两人。一切安置妥当后就在港口等我。”

  “二少爷放心,小的一定尽全力去办。”

  “好!记住我说的话,我带你离开这里。”

  主仆俩做了一些巧妙的安排后,悄无声息的从盐场消失,未被任何人发现。翌日,天一亮,盐场的主事伙计们再也没有见到过秋茗这个人。

  秋茗到哪里去了呢?盐场主事四处查看,最后在岸边找到了秋茗的灯笼和他的鞋子,而有一位伙计在秋茗的床褥底下发现了他留下的绝笔信。

  见了那封用血写成的遗书,主事得出结论:秋茗自尽了!这个小鬼铁定是受不了盐场的辛苦劳作,在深夜投海身亡。

  消息传回林府里,不过就是死了个下人,因此没人在意,这件事就如风一般轻轻散去。

  没有任何人起疑。

  ###

  林星河坐在林宅长长的回廊边,手握书卷,像是藉着柔和的光线正津津有味的阅读着书中内容。

  但他一双幽深如井的眼睛实际上却游走在书本的边缘,偷瞄着回廊之外,梧桐树间那一抹娇丽高挑的女子。

  “萧竹,你点算好了吗?”

  她并不是一个人,在她身前,是林府总管沐秀和祖母房里的何嬷嬷。

  该死!又没有机会接近她了。

  自从他命秋茗备好海船以来,他始终都在找机会接近萧竹,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沐秀不论走到哪里,都要带着萧竹一起,不论是与府里的婆子们吩咐差事,还是到库房里点算银器金器,沐秀都不允许萧竹离开她一步。

  本来以为夜里会有机会接近她,没想到沐秀严防死守得让人绝望,她让萧竹直接搬进了她的寝房。

  有几次,他也像这样状似闲散地坐在宅子某处,等待萧竹经过,可佳人明明知道他在附近,却从不敢与他有一丝的眼神交会。这情景令他隐隐觉得失落,不过事前是他嘱咐不能透露出两人的关系,因此对于她的冷淡,他也只能忍耐。

  相见不能相近重重地折磨着林星河。他想她、念她,思之欲狂。他好似陷进了一座四面都是高墙的院子,坐困愁城,被思念煎熬。

  他要用什么办法在不惊动沐秀和祖母的情况下将她带走?

  转念一想,是人总有破锭,他只得静下心来,好好地等着沐秀出错。他的船已在码头备妥,所有事情都安排好,只要沐秀一个疏忽,他就能立即带着萧竹远走高飞。

  然而老话说得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在他等沐秀放松警惕的当头,娘亲却毁掉了他全盘计划。

  六天之后,接近晚膳时间,祖母房里的何嬷嬷沉着脸前来通报。“二少爷,老祖宗命你现在就去主屋。”

  林星河顿觉有异,面上却没有表露,他猜不出有什么事会让根本不愿和他多有交集的祖母急着见他。

  “二少爷如果还想再见到三姨娘,最好动作快一点。”何嬷嬷冷着面孔,语带嫌恶地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冷沉地回应。

  “三姨娘今日趁人不备,偷了沐总管的库房钥匙,带着她从外面叫来的宵小偷拿了库房里七个银盘子、六双玉筷、八扇金屏风,还拿了库中的十六个大金锭。”

  听到这里,林星河掀袍起身,直奔主屋。一路上,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娘啊,这就是你想出来的解决办法吗?他气得不住在心里低骂着。此举简直是授人以柄,祖母定会大作文章,这下恐怕林府是一刻也住不下去了。

  穿过层层华丽的月洞门,林星河来到主屋。此时,里头灯火通明,人还不少,有他认识的下人,也有他从来没见过的家丁。

  他的母亲田富娣被三、四个壮汉扣在地上,边上是五、六个灰头土脸,衣衫破旧的男子,他们同样跪在光滑的地上。

  “老不死的,你放开我!这些东西是我的,是老爷临走之前答应要送给我的,我拿走有什么不对?”披头散发的田富娣大声咆哮着,强力扭动的身躯让扣住她的护院家丁们差点抓不住她。

  “你的?我儿子的东西就该是我的,什么时候轮到你头上?”

  “儿子,给我揍他们!放开我,我儿子在这里,你们别想占我便宜!”

  林星河足尖一点,移动身形来到母亲身侧,家丁护院们来不及防备,随即被他挥来的掌风震开。

  粗鲁地拉起母亲,他冷冷地瞅着祖母。

  “有事冲着我来吧。”

  年势已高的老夫人颤颤巍巍地从椅上站起,指着自己被打肿的眼睛,“你瞧瞧你娘做的好事,老身差一点就死在她的拳头之下了!”

  林星河闭眸吸气,无力地瞥了母亲一眼。

  “老不死的,我怎么就没把你打死!”田富娣愤怒地大吼。

  “何嬷嬷,带我娘出去。”林星河咬牙说道。

  娘既蠢又笨,目不识丁,空有一身蛮力,除了闯祸闹事,别无所长。可即便如此她仍是他的母亲,不能不管,爹死后,他是她唯一的依靠了,他必须照顾她。

  “为什么要我走?我不走!”

  “娘,让我把事情处理好,别再闹了!”林星河低吼。

  本想继续撒泼的田富娣一见儿子脸色沉重,便把话都梗在了喉咙里。她还看得出来谁是救星,若惹儿子生气,她就真的没指望了。

  田富娣被带走后,林星河看了看地上那几个獐头鼠目的宵小,心里泛起苦笑。娘怎能找这种人来一起偷盗林家财物?

  “林星河,大清律例上记载,偷窃两百两财务者,绞立决。今日别说两百两,他们偷窃的东西说有一千两也不为过,所以老身这就要把田富娣和一帮宵小送官府严惩!”老夫人出身名门,自幼饱读诗书,对当朝律令自然熟稔,说起话来相当的有气势。

  林星河看着祖母,沉默不语。

  “看你娘今日干的好事,她死定了。绞立决明白是什么意思吗?”老夫人抚着肿起来的眼睛,得意扬扬地说。

  他懂。

  林星河心里想着,只要母亲被关入衙门大牢,开堂过审,便会被判处绞刑,去和爹作伴。

  幽幽的环顾一下四周,看看这座大宅的主屋,瞄了瞄挂在柱上的对联,他很冷静地说道:“祖母,开条件吧。”

  他娘蠢笨,可他不笨。若不想交换条件,祖母定不会叫他来这里,只会把娘即刻送往衙门。

  “带着你娘给我滚出林家。”老夫人厉声吼道,布满皱纹的嘴可怖地开合着。

  “就这样?”林星河挑挑浓眉,面带冷笑。

  “还有放弃属于你的那份家产。”

  “只要我带我娘离开,放弃属于我的家产,我娘就能安全无虞?”

  “不错,这可是我给你的恩惠。怎么,难道你想跟我讲其他条件?”老夫人讽笑道。

  “孙儿怎敢违逆祖母?孙儿只不过有一个小小的要求,那就是祖母您得当着众人的面,对着天、对着地,对着林家列祖列宗发誓,永不将今夜之事张扬出去,更不能事后反悔,到官府告发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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