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
“那你还不快说!”他命令道。
“时机不对。”她难以启齿。
“辛先生,男女交往最重互信互赖,不可以隐瞒,你说对不对?”他转向辛人杰,嘴角戏谑的意味更浓了。
“思涵,你哪里不舒服告诉我,我在医界有很多朋友,他们一定会尽力解决你的困难。”辛人杰宅心仁厚。
“我不是说过了,她的病不能吃药,也不能动刀,是药石罔效的绝症。”他噗时一笑,接着低下头掩饰眼角差点闪出来的泪光。
“人杰,我们别理他,换一家没有苍蝇的咖啡厅,继续今晚未完的浪漫。”她慌乱的站起身。
“别走,我话还没说完,看戏不看到最后,怎知道是悲剧?喜剧?”他跟着起身,挡住出路,促狭地说道。
“思涵,等一下,我想知道你和他分手的真正原因。”辛人杰心中有疙瘩。
“那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她不惜失礼地穿过旁边的桌面,含着歉意点头。“对不起,借过。”
“我悄悄声告诉你,我和她分手是因为她性冷感,看到男人的裸体会恶心想吐,所以她这一辈子打算做带发修行的尼姑。”他附耳小声说。
“你骗人。”辛人杰气得鼻孔冒烟,欲推开余力耕。“思涵,等我。”
“你的帐单还没付。”他像尊石像定住了脚,眼瞄桌子,双手并举了个字。“我帮你送她回家。”然后一溜烟地跑开,留下张口结舌的辛人杰。
另一方面,坐在餐厅一隅的李媚虹也傻眼了。今晚约会是他主动约她的,为了感谢她衣带渐宽终不悔的辛劳。虽然只是个小小感谢,不过没鱼、虾也好,不是说凡事起头难,她和余力耕总算跨出了第一步,而她都安排好了未来第二步、第三步……一直到走上红毯的那一步计画。
怎么那么倒霉遇上汪思涵!
凡事起头难,她的第一步胎死腹中。
☆☆☆☆☆☆☆
汪恩涵站在餐厅外十字路口上,等着红灯之后过来的出租车,并不时回头看身后,却又不禁有些怅然。
怅然是为谁呢?辛人杰?不,她希望他不要出现,从坐电梯下来到现在,他迟迟没追过来,就表示他中计了。
她不敢想另外一个人的名字,乍见他吃掉水杯上残留的唇印,她的唇颤得厉害,那种熟悉的湿热感觉在她喉头深处又痒又渴望。在那一秒钟,她的舌尖差点就冲出来湿润干燥的唇瓣;如果真的这样做,她性冷感的谎言不攻自破,而他一定会逼她说出真相。
家丑不可外扬,她有口难言。
一个紧急煞车声刮过地面,一辆积架车停在她面前,她想都没想拔腿就跑。余力耕早料到她是不会乖乖就范的,油门一踩比箭还快跟在她身旁。她也不是省油的灯,趁着绿灯过来的车阵,迫使余力耕无法倒车,她又往后跑,只听见身后砰的一声巨响,直觉判断是车祸,她停下脚步回头看,正巧与余力耕疾驰的身子撞个满怀,而他趁势紧钳住她的手臂,防止她脱逃。
两个人在红砖路上一推一拉,正上演铁公鸡时,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荣民,口音极重地拍了下余力耕的肩膀,“先生,你的车尾和我的车头相撞了,你知不知道?”
“对不起,我急得跳下车,没注意到。”
“年轻人,你是怎么开车的?要停车也不打方向灯,把我车头撞烂了还想跑人,怎么,开四、五百万跑车的人,赔不起这点修车钣金的小钱吗?”老荣民不相信眼前衣冠楚楚的男人。如雷贯耳的撞击声,连不相干的路人都好奇地前来探个究竟,他竟然视若无睹,分明是有意推卸责任。
他气喘咻咻的解释:“先生,对不起,我在追我离家出走的老婆,她失踪一个月,刚才我好不容易发现她,一时情急之下煞车,害了你车头撞坏,真是对不起。这是我的名片,你明天到我公司来,我开张支票赔你一部新出租车。”
荣民看了眼汪思涵,又看了眼余力耕,怀疑的问:“小姐,他说的是真的吗?”
她手臂传来刺痛的感觉,话不得已从齿缝迸出。“对,你如果不放心,可以现在就坐他的车子到他家拿钱。”她只帮到大事化校“方便吗?你们不是……”他踌躇犹豫?
“老伯,这样好了,我身上有六张金融卡,那边有个联机提款机,我先刷三十六万给你当买车的订金,如果不够--”
“不用那么多,我这部二手车大修一下也不过五万元,你就先付我五万元,修好后不够,我再带帐单去找你,多了我也会把余下来的钱还你。”老伯生气地打断他有钱人的气焰。
“不行,我们还是要补偿你修理期间没赚钱的损失。”她说公道话。
“不必,不必,反正我也好久没休息了,当它是老天爷替我安排的假期。”老伯豪气干云、是性情中人。
“实在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余力耕深深一鞠躬。
“倒是你们夫妻俩,看起来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应该听过人说五百年才修得同船渡的缘分,这夫妻同枕眠可要珍惜啊,年轻人。”老伯乘机教育年轻人日趋淡薄的传统婚姻观念。
“老伯,我们会的。”在接触到汪思涵的白眼后,余力耕加油添醋的说:“我会努力化解床头吵,使劲达成床尾和的夫妻相处最高境界。”
“加油啊!小老弟。”
男人!全是一丘之貉。汪思涵撇过头不耻。
处理完撞车事件后,余力耕几乎是用绑架的手腕把她丢进车内,一路驶向他们第一次去的宾馆,而且是同一间房。
“你想强暴我?”被推进门后,她直觉问。
“你误会了,我是想治疗你的绝症。凭我多年的经验,应该比辛人杰更有资格悬壶济世。”他一把松开领带,在手上缠来缠去,似有勒死她的冲动。
“你错了,我同样拒绝了他。”
“是吗?他握住你手的时候,你脸上怎会浮现娇艳欲滴的媚相?”他额上的青筋因愤怒跳个不停。
“是烛光给了你错觉,你知道我已心如止水。”她怎能说那是因为他的出现,令她有天旋地转的昏眩┅“心如止水?如果真的是那样,为何约男人吃饭?”
“同事间一起吃个便饭,是司空见惯的事。”
“在那么有情调的法式餐厅吃便饭?太奢侈了吧?”醉翁之意,分明不在酒。
“老板请客,伙计难免会敲竹杠。”她自我保护得很周延。
“天下没有白吃的晚餐,老板也不是冤大头,不是别有用心怎会如此大方?”乌鸦是一般黑的,没有基因突变生出白鸦的可能。
“你别把他人都想成和自己一样,做人不是做生意,用不着费尽心思,当心头发掉光成了秃头。”她刁钻的说。
“幸好我家发质全是又黑又密,你的诅咒是无法灵验了。”他不想继续在无聊的话题上干耗,开始一个一个扣子往下解。“再说投资生意我一向稳扎稳打很少失误,至于投资人……我这一次可是栽了个大斛斗。”
“你这是干什么?”见他衣依隹阃猓钡枚褰糯蠼小?
“还没开始你就先兴奋了!实在看不出冷感何在。”他敞开衬衫,半遮半掩下,性感与激情的魅力教人难以抵挡。
“余力耕,我警告你别再靠近了,否则我要大叫非礼。”她狠话一说完,双膝落地,泪如雨下。“不要,求求你不要伤害我。”
余力耕掩面,痛苦撕裂了他的心,背对着汪思涵坐在床边,声音空空的。“你走吧!出了门后就顺便忘记这个地方:永远不要想起。”
汪恩涵临走前,匆匆看了一眼这间套房,房内的装潢、房内的人,一声长叹从心中吐出,脑海里忆起李清照的武陵春: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