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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1)

  只为相思怕上楼,离鸾一操恨悠悠;十二翠屏烟篆冷,晓窗秋。

  绣线未拈心已懒,花笺欲寄写还羞;懊悔郎边无个信,暮云愁。

  退件!

  汪思涵快疯了。

  只剩下一个星期的工作天,俪佳人就必须送进印刷厂制版、印制、发行,然后邮寄给期盼了一个月的读者,一睹为快。

  而如今却要开天窗。

  身为主编的她,简直快忙疯、气疯,现在她希望自己真的疯了,最好马上送人精神病院,来招眼不见心不烦的鸵鸟政策,躲过这一次的劫难。可惜她不能逃避,除非她想回家当米虫,如果真是那样,那才是真的疯了。

  汪思涵热爱这份工作,编辑是她的兴趣,俪佳人是她的最爱。

  她是个不要爱情的女强人。

  或者说她是看透了爱,在她眼里,有情人终成眷属不是幸福的开始,而是一脚踏进坟墓的结束。

  汪思涵排拒爱情,不是她受过情伤,而是她尝尽破碎婚姻的苦,所以一颗心全放在事业上。

  她是中文系这三届以来第一个当上主编的,表面上仅短短花了五年的时间,实际她却用了相当于常人十年的努力,才换来今天的成果。她知道她的成功,不是运气,也没有裙带关系,完全是辛勤耕耘而来。

  可是,美丽的女人身旁总是围绕着流言。

  多数人宁愿相信她和发行人之间的绯闻,尤其是当辛人杰日前和妻子协议分居后,连少数人的信心也逐渐动摇了,甚至连汪思涵自己都有些怀疑。

  难道辛人杰是对她的人特别,而非才特别?

  汪思涵无心深究,她急于解决眼前的灾难,大灾难。

  “天雪,刘总对这次拍的照片非常不满意。”面对摊在桌上的一叠照片,她无力的说。

  蒋天雪是公司专职的摄影师,晚汪思涵一年进公司,两人不但是工作上的好伙伴,私底下也是好朋友。

  天雪有艺术家的怪脾气,说刮风就飘雨,和汪恩涵截然不同,她是个挂面具的女人,在家、在工作场所是个严肃的老女人,在喝酒时、话说多后,往往不经意展出她童心未泯的面目,变成天真的小女孩。

  她们两人的聊天,话题的开始在蒋天雪,接下来就是汪思涵的天下,因为蒋天雪一个心情低沉,就成了哑巴听众,再个高兴便是两个女人抢话说的局面。

  蒋天雪嘲笑汪恩涵是活得辛苦的两面人。

  汪思涵反笑蒋天雪是善变的阴阳人。

  两人笑来笑去,却不失姊妹情谊,只差个歃血为盟的仪式,但心里都早已认定对方是异姓姊妹。

  “何婷婷不是他最爱的模特儿?”蒋天雪骨碌碌的大眼一转,问道:“难不成又被三振出局了?”

  汪思涵无奈地点点头。“他嫌她年纪稍大,不适合拍这组少女款式的服装。”

  “她也不过才廿三岁,”蒋天雪不以为然的冷哼:“当他大儿子的女朋友,刚好。”心想,老色鬼玩女人同换衣服没两样,一天一件。

  “是,他现在要找的是小儿子的女友,十七岁的林韵。”

  “老牛吃嫩嫩草。”蒋天雪强调幼齿。

  “林韵是我家隔壁林妈妈的小女儿,我有些担心。”汪思涵眉头深锁。林韵是林家的珍珠,林妈妈每天挂在口中宣传的宝贝女儿,如果出了差错,她担心自己将永无宁日,因为林妈妈是社区里有名的母夜叉,骂起人来是不分皂白,到时候她这个上司兼芳邻可背着末尽妥善照顾的滔天大罪,恐怕会死得很难看。

  “白花花的银子,是教人很难自持的,何况像林韵这种丫头片子,老想着一步登天,成为银河里最耀眼的星星,有罪受了。”蒋天雪看穿了林韵的虚荣心态。

  “所以我才担心她。”

  “你只能讲道理给她听,接不接受在她。”

  “跟过刘总的,好象没有一个红过。”汪思涵忧心忡忡,羰呛炝耍挥腥?会在乎出身的,一样可以做清纯偶像,但是没有红就惨了。

  “老色魔嘴巴说一回事,出钱又一回事,手腕高明得很,只怕是场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噩梦,失身还得当哑巴。”

  “演艺界就怕澄清,愈澄愈不清。”汪思涵颇有同感。

  “美女多如过江之鲫,想脱颖而出,是蜀道难行。”拍惯了美女,蒋天雪反而欣赏清新脱俗气质,像汪思涵这样簿施唇膏的女人,一张素净的脸找不到胭脂的残害,真正白里透红的自然美,而非人工勾画出的假脸。

  多年来,蒋天雪一直游说汪思涵拍专辑留影,勉强预约到结婚照,偏偏结婚对汪思涵而言是个未知数,她了解这女人对婚姻过敏,似乎将是场遥遥无期的等待。

  不知什么样的男人,会融化冰山?蒋天雪陷入沉思。

  “汪姊,小李说你找我。”

  蒋天雪回头冷冷地一瞥,一副被吓坏的表情,怒视身后突如其来的林韵。

  “对,翔凤刘总指定找你拍这组服装秀。”

  “不行,我晚上和朋友约好要去跳舞,明天再拍不行吗?”林韵一口回绝。

  “公事为重。”汪思涵三申五令。

  “我觉得守信也很重要。”林韵狡辩。

  蒋天雪瞪大眼啧啧称奇,现在的年轻人天不怕、地不怕,标榜做自己爱做的,自私到毫无敬业精神。

  “林韵,我不希望拿合约出来压你。”汪思涵笑容僵硬了,真是个不可爱的邻家女孩,桀骛不驯地像匹野马。

  “你已经拿了。”

  “好,那就当我拿了,你们准备一下就开拍。”汪思涵命令道。

  “哼!老女人。”林韵转身边走边嘀咕。

  “林韵,你这是在骂我。”蒋天雪笑问,她只比汪思涵小两岁,廿九岁。

  “蒋姊,你不一样,你是个艺术家,穿著打扮都有艺术家的味道,哪像她西装外套、白衬衫、窄裙、发髻、钨丝边眼镜,一副老处女的模样。”林韵不屑地评头论足,她最讨厌不染尘埃的圣女,在她眼中神圣等于虚伪,和汪思涵成等号。

  “她是主编,当然要穿著正式,怎能像我这样邋邋遢遢。”蒋天雪戏谑自己吉普赛的穿法,里面的衣摆总是长过外套。

  “我真搞不懂,辛先生怎会放着如花美眷不要,而选上古板的女人?”

  “谣言。”

  “大家都这么说。”林韵理直气壮。

  “所以才叫谣言,而谣言该止于智者。”蒋天雪技巧地结束话题。

  背后说闲话,是三姑六婆的嗜好,不合蒋天雪的个性。

  她喜欢当面问清。

  ☆☆☆☆☆☆☆

  子夜一点,汪思涵好意请刚收工的蒋天雪、林韵吃消夜,林韵却抛了双白眼,匆匆离去,丢下的两个女人,一如往昔,坐在的吧台。

  “烈酒伤肝,猛酒伤胃,你这样灌醉自己,有什么好处?”

  “来都来了,不喝伤心。”汪思涵心事重重。

  “心情不好就少喝点,万一醉倒了,我可不承认你是我朋友。放你一人在这出洋相,我回家抱枕头。”蒋天雪丑话讲在前头。

  “没有良心,当年不知谁在这儿又哭又叫?又是谁照顾了她一晚?”

  “有吗?”蒋天雪故作迷糊状,心里从未曾忘过失恋的那晚,在这儿抱头痛哭,哭得太凶了,还被酒保请出去以免妨碍店里的生意。

  “田子照他……他回来了。”汪思涵支支吾吾说出心事。蒋天雪的旧爱回来了。

  蒋天雪心头一震,半晌才开口问:“他打电话给你?”

  他,田子照,虽然不是蒋天雪的初恋,但是伤她最痛、最深、最狠的男人。为了一个超现实的梦,他放弃事业、爱情,远渡异国圆梦,因为梦中满天飞扬的黄沙深处,有个白衣飘飘的女子向他招手,彷若前世的姻缘在喊他,喊他……她记得他说过,撒哈拉将是他一生的终点,而如今他又为何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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