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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页

 

  但,十二万分可惜,突来的叩门声如一盆寒冬冷水,兜头浇熄房中正欲燃起的火苗,不必猜测,外头的人定是那不怕死、尽忠职守的府内总管高猷。

  “这会儿又所为何事?!”未等来者开口,容韬已火爆扬声。

  高猷仍是一贯平静的语调回话,丝毫不惧容韬的怒气。

  “爷,外头有贵客来访,是靖王爷,夫人娘家的亲戚。”

  “舅父?!”

  卿鸿小脸满是惊讶欣喜,而容韬则一脸挫败。

  ???

  前院大厅,下人在靖王爷面前敬奉上茶,然后恭谨地退至后头。

  “王爷请用,这是火焙的金不换,温而不蕴,十分清香。”容韬从容解说,心思已百转千折。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天生防备的因子在血液中流窜,眼底的估量密密隐起,挂上温和的假面。

  第六章

  “既是金不换,老夫定要尝尝。”靖王爷啜了口香茗,满意地笑赞,“这名字叫得好,真是金不换。”

  “能合王爷胃口,那是再好不过。”

  接着,两人又寒暄几句,论了会儿朝事,靖王爷终于主动提出,“卿儿呢?怎不见她出来?”

  话话刚落,内室的翠珠帘幕已让一只素手拨开,卿鸿让丫环重新梳妆,换上较为正式的衣衫,缓缓走了出来。“舅父。”她轻唤一声,来到靖王爷面前盈盈一拜,“卿儿怠慢了,给舅父赔罪。”

  靖王爷将她扶起,好脾气地说:“自家人何必多礼。”

  “舅父特意来访,卿鸿好欢喜呢,舅母和娘近来身体可好?”自容韬练武伤了内息,接着遇埋伏受伤,卿鸿忙着看顾他,已有好些时日没去靖王府。

  “她们都好,身子骨也硬朗,你舅母念你念得紧,要你得空时回王府走走。”

  “卿儿知道。”卿鸿顺从回应,继而又问:“舅父此次造访,是为了和韬商研国事吗?”

  靖王爷似乎有话要说,眼角余光扫了扫默不作声的容韬,又迅速转回卿鸿脸上,他神色不定,抿了抿唇将原先要说的话咽下,不自然地笑说:“舅父是特地来探视你们夫妻俩,容韬伤重未愈,你则有一阵子没回王府,我正巧空闲,索性过来瞧瞧。”

  “伤已好了许多,多谢王爷关切。”容韬温文地接了口,暗暗冷眼旁观,猜测靖王爷的真正目的。而卿鸿仍浸淫在欢喜之中,并未察觉出气氛中些微的诡异。

  这时,高猷手中拿着几封书信,快步由廊前走来,在门边垂首恭立。

  “爷,北疆快马加鞭急递的军务。”北土的军事朝廷委派他人,但仅是暂替,主权仍在容韬手中,许多事还得由他处理。

  “拿上来。”容韬接了过去,拆除封蜡迅捷阅览,发现有部分的事必须马上定夺。他收起信件,歉然万分对靖王爷道:“容韬已命人在府中花园设宴,但因边疆军务紧急,非立刻回应不可,无法陪王爷饮酒畅谈,请王爷千万见谅。”

  “哪儿的话,食君之禄当以国事为重,老夫有卿儿作陪便可。”正中下怀,靖王爷本想私下同卿鸿谈谈,这件边疆军务来得正适时。

  容韬匆匆告退,卿鸿则偕同靖王爷在园中采香亭内一边用膳,边话家常。夕阳已沉,回廊皆点上烟火,采香亭内晚风送爽,夜来花香。

  这顿饭靖王爷吃得欲言又止,卿鸿已然察觉,终于带出话头。

  “舅父是不是有事对卿儿说?”

  “这……”

  瞧见靖王爷顾虑的眼神,卿鸿马上遣退左右布菜伺候的下人,单独与他相处。“现下已无旁人,舅父但说无妨。”

  靖王爷沉吟片刻,直接道出重点:“卿儿,威远侯前日送来拜帖,我与他有过一次会晤,这个人你可知晓?”

  “威远侯贺万里……”卿鸿怔然,秀眉微微攒紧,“前些日子,他带着人马想搜查提督府,说是追拿杀人凶手。”

  “不单是杀人凶手,是阎王寨的叛逆,他们成了朝廷心头大患。贺万里此次接下任务,为在皇上面前求表现定会全力以赴。”

  “舅父……为何同卿儿说这些?”

  卿鸿心脏漏跳一拍,压下惶然不安的情绪,她垂下头掩饰眸中的慌乱,不愿瞒骗舅父,更不能说出事实,可卿鸿心中猜测得出,舅父此番前来目的定不单纯。

  “卿儿,”靖王爷突然放下双箸,脸色一肃,目光炯炯有神,“我要知道那晚究竟发生什么事?”

  卿鸿一震,猛地抬头对住他,眼前是她亲人亦是恩人,她无法虚伪对待,一时之间,她竟结巴了起来,“舅父是、是……什么意思……”

  “贺万里提及那夜追捕逆贼的情况,并大胆假设目标还在提督府中未曾离去。那夜,追踪的血迹在提督府外消失,而容韬醉酒,你又不让搜府,贺万里对老夫在在暗示阎王寨和提督府之间的关联,他好似有万全把握啊!”

  卿鸿力持冷静,小手却紧捉住桌面下的罗裙。她先是露笑,清了清喉咙,“这贺万里恁地大胆,仅凭自个儿的联想,便将朝中大臣定上莫须有的罪责,他想建功建名,也不能这般不择手段。”

  靖王爷凝了她好一会儿,语重心长的说:“卿儿,此事牵连广大,若容韬他……他有何古怪之处,你定要老实说出,太后在你出阁时曾向皇上讨了一面‘金龙令’赐予你当作嫁礼,见令如见天子,能向皇上求一个愿望,如果容韬真与阎王寨有所牵扯,那面‘金龙令’能保你免受拖累。”

  舅父相信贺万里说的一切,卿鸿瞬间明了。

  为容韬,她的心沉甸甸思不出该下何种判断,猜测朝中还有多少官员受贺万里游说,又有什么证据落在他的手中。

  “舅父,卿儿有一事请问。”卿鸿敛眉,平静着神色淡淡启口:“那阎王寨犯下什么滔天罪责?他们杀人越货、强取豪夺吗?为何朝廷将其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

  “这个……唉……”靖王爷叹气摇头,“近来,阎王寨的声名如日中天,任谁皆要给几分薄面,皇上之所以下令剿灭阎王寨,是担忧将来他们会同北方巨擘啸虎堡连成一气,光一个啸虎堡朝廷已无力控制,若加上阎王寨……唉,他们并非恶霸、更不是土匪,真要说开,仅是皇上的私心。”

  舅父为她忧心忡忡,卿鸿自然明白,部分神智在听闻靖王爷说明后,安详而释怀,有点点欣喜盈上心头,即使容韬目前的双重身份不能容见于朝廷,她所嫁之人确实是顶天立地的男子。

  沉默下来,卿鸿看清心之所向。原来她从未变更,管身外风风雨雨、人生崎岖,她选择最初的悸动,两个生命无形紧紧链在一起,他们是同命鸟呵……同生共死是唯一的誓言,她怎能舍他而去?

  “若提督府有半点风吹草动,或者容韬见了什么可疑的人,为你自己也为靖王府的声誉,你千万别隐瞒,那面‘金龙令’虽说能免一死,但皇上如果怒意难消,也是活罪难逃,你能供出些什么,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就在靖王爷努力劝说时,不远处脚步声轻微响起,他连忙收口,与卿鸿同时望去。回廊转弯,在烛光与月华下的死角处,一个男子由阴暗中静静步了出来,火光在他脸上跳动,一明一灭,教人瞧不出心思。

  “韬,”卿鸿笑开迎了上去,将他带进亭中,“军务都处理好了吗?我猜你一定还没用膳,要不要让人将饭菜重新热过?我陪你吃一些。”她并不顾忌容韬听见什么,若两人因而误解,她能坦然地解释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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