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不说他老是刺激我?”纪淑芬呸了一声,把原子笔当箭吐向他。
小伍快速地闪躲,早就料到她会这么做。“那是因为同为男人,我比你了解他。”
“我比你早……早起床。”纪淑芬及时改口,但这句话听起来非常缺乏说服力。
小伍不止一次想过这个问题。
打从她第一天开始上班,空气中就有一股敌意的暗流存在,而且那时候,她看老板的眼神像在看苍蝇,巴不得一掌打死他。
这种深仇大恨似的梁子,显然冰冻三尺,绝非一日之寒!但他们两人却迸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火花,她的改变尤其明显。
她的眼神不听使唤地流连在他身上,由恨生爱,表面上看是这样,不过,事实却不然。
他看得出来她是压抑不住,在面对挚爱时,很少人能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在她心底深处,应该是老早就有一株幼苗,只是她刻意用充满恨意的石头掩埋它,但随著时间的过去,它日益茁壮,突破重围,她这时才发现让它长大的生命力就是爱,而最令他感到好奇的是,这株幼苗是何时种下的?
“原来你早就认识老板!”小伍一口咬定。
“别乱说话!”纪淑芬眸光闪烁。
“我想我猜对了。”小伍感到得意洋洋。
“小伍,你别忘了针线盒在我手上。”纪淑芬警告他。
小伍拉了张椅子,挨著她身边坐下。“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清朝。”这一定是上辈子的孽缘所造成,纪淑芬发出近乎悲伤的声音。
“你跟我说实话,我保证守口如瓶。”小伍高举著右手发誓,眼神异常热切。
“追根究柢对你有什么好处?”防人之心不可无,纪淑芬提高戒备。
小伍迫不及待地追问:“我只是想知道,你认不认识他妹妹?”
“难不成你上次跟我提到的女人就是她?!”纪淑芬恍然大悟。
脸颊一阵发烫,小伍脸红到耳根。“被你猜中了!”
“你知道她住哪里?”叫小三办事,跟石沉大海没两样。
“她常搬家,大概是在躲她老公。”小伍约略知道一点大概。
“你放心,我已经请人调查她的下落。”纪淑芬只好继续指望小三。
“你还没说,你怎么认识他们的?”小伍像个想听老师说故事的乖学生。
“幼稚园……”纪淑芬把三个人的恩怨情仇,一五一十地讲出来。
此刻,回想起那段时光,她仿佛尝到甜蜜大于酸涩的滋味。
离开偶像——岳靖俪之后,她原本想向她看齐,在美国寻找武学高手,但爸妈却带她去学芭蕾舞,穿著白色莲蓬裙,头戴亮晶晶的公主冠,粉墨登场,从一排小舞者望过去,她简直像站在天鹅湖中的一头大象。
她永远都忘不了,台下的笑声如雷贯耳,害她的自尊受到严重打击。
就是这样,让她产生了报复心,她记住每一张笑得合下拢嘴的可恶脸孔!那些人全是同一个高级住宅区的邻居,她不是在半夜去踢翻垃圾桶,就是在天还没亮以前去浇水在报纸上,小小年纪就成为社区票选活动中,最不受欢迎的惹祸精第一名。
三年后,岳靖俪的爸妈再次拜访,带来她肖想很久的刺绣图,从此她又回到崇拜岳靖俪的迷惘中,一心一意要当帅男杀手,可是她一直不快乐。
直到前几天,她才明白,其实她的人生目标从头到尾只有一个。
在她六岁的时候,她就已经订下了心愿——今生要做小威的新娘!
坦白说,早熟是件好事,她可以举很多例子佐证,像是早生贵子,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睡早起身体奸,还有迟到早退也不错,总比活到七老八十或是进棺材时,才发现自己从没找到真爱,要好多了!
“看来你比我痴情!”这是唯一的结论,小伍哈哈大笑。
纪淑芬不层地撤了撤嘴唇。“我是来找他算帐的。”
“少来了,你一直深爱著他。”小伍一语中的。
纪淑芬不快地说:“我才不会再上你的当!”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小伍一头雾水。
就是“温柔”那两个字,害她拿热脸去贴那个穷小子的冷屁股!
第5章(2)
她正要讲,一张吓人的脸出现在她眼前,心一惊,赶紧推开黏在她身边的小伍;巨大的力量让小伍摔了个四脚朝天,但误会已经造成,再多的解释都没有用。
从他妒红的眼眸中,她看到一丝痛楚快速地闪过,她突然有股想唱国歌的快感。
他比她想像的还要在乎她,这表示他的确爱她。
了解到这一点,她好高兴!只不过她不明白,既然郎有情、抹有意,就应该早日上床,以身相许才对,为什么他迟迟不行动?想了一下,她懂了,是床的问题。
他没钱上宾馆,又不好意思让她躺在他的破床上。
要解决这个问题还不简单?她的床就是最好的选择!又大又有弹性的双人床,只要按一个钮,还有增加情趣的波浪效果,再点几根香精蜡烛,光线美、气氛佳,保证让他乐不思蜀。
由此看来,她只要带他回她家,所有的疑难杂症就可以一扫而空!
但是,要用什么方法带他回家呢?
烦恼真是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我花钱请你们来谈情说爱的吗?”白云威怒斥。
小伍吃力地站起身。“对不起,以后不敢了。”
白云威目光冷冷地一扫。“老张人呢?”
“医院打电话叫他过去一趟。”小伍据实以告。
“他太太怎么了?”白云威眉头紧蹙,脸色凝重。
小伍无奈地耸肩。“老张不肯说,叫我自己回公司。”
“他叫你去吃屎,你就吃吗?”白云威简直像吃了火药似的。
“我现在就赶去医院。”小伍脚跟一转,快速地抓起桌上的钥匙圈。
“我去就好,你跟小洪去工作。”这就是老板的权利,他有权分派工作。
表面上,他是关心老张,但他完全只是假公济私地想要引开小伍,真是好个调虎离山之计呀!
“谢谢你,淑芬。”老张腼腆地点头致意。
“老张,你要节哀顺变。”纪淑芬鼓励似的安抚。
老张露出感激的微笑。“我知道,我会打起精神的。”讲完这句话,老张便和小伍开著车,赶往桃园,重新投入工作。
那天,老张的太太病逝,在守丧的第七天,大家都前往灵堂去吊唁。
她从小伍口中得知,老张有两儿一女,三个都还在读书,而且都是申请助学贷款,因为老张赚的钱大部分都用在医药费上。
她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钱多,包了五十万的白包,名正言顺地帮老张一家四口纾困,解决燃眉之急。
但她并未因此而自以为了不起,助人为快乐之本,才是她的本意。
不过,她这么做对白云威来说,无疑是种莫大的羞辱!
在一个公司中,婚丧喜庆包礼最多的,应该是老板才对,他觉得她是故意把他的面子踩在大象腿下。他咽不下这口气,他要尽可能地教训她一顿。
“有钱真好!”这句话有如打开潘朵拉的盒子,释出灾难。
纪淑芬嗅到浓浓的火药味。“我去上厕所,小洪,帮我接电话。”
“没问题。”小洪点了点头,视线停留在桌上的英文书上,佯装专心。
看她大步地往门口走,白云威突然想到整死她的好妙计。“你要跑去哪里?”
“西雅图。”纪淑芬手正握在门把上,背后突地一阵冷风袭来,令她颈毛竖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