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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页

 

  她的神情有些迷离,带着些许的挣扎,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她深吸口气举起右手,他这时才看见她手里抓着那把已经被他磨利的刀,在他领悟她要做什么时,她已经挥动了那把刀。

  银光一闪,她的长发瞬间被斩断些许,可就只有些许而已,有大半依然完好。

  她楞了一下,呆在那里,一脸困惑的看着那把刀,然后再试一次。

  黑发又断了几根,却仍有许多相连。

  刀很利,他昨晚在雨中特别用石头磨过了,刀要够利,才能切断鱼线,但虽然够利了,毕竟不是什么名刀,而头发虽然比鱼线细,束成一把却相对坚韧,她又没有用刀的经验,不知道使刀的技巧。

  两次砍不断长发让她恼了,不禁皱起眉头,卯起来干脆用锯的,虽然也有效果,但效果有限。

  第10章(2)

  他再次举步,大步来的她身前,掌握住她握刀的手。

  “不是这样做的。”他告诉她。

  她吓了一跳,猛然抬起那乌黑大眼看着他,小脸蓦然泛红,浮现尴尬。

  “硬来是不行的。”说着,他握住她的小手,另一手抓住她浓密长发的一小部分,微微拉紧,然后轻轻划过一刀。

  她乌黑的秀发瞬间落下,身前的小女人杏眼圆睁,抬眼楞看着他。

  他再抓一小把起来,又划一刀。

  柔软的发丝根根垂落,在他手中。

  当他划下第二刀时,那一秒,她抽了口气,他感觉到她手微僵,几乎像是想停下那动作。

  所以,他也跟着停了下来。

  她的反应,让他怀疑她其实很舍不得这一头又黑又长,像子夜飞瀑的长发。

  他从没见过有谁留这么长的发,她必定已经留了一辈子,头发才能这么长,她必然十分珍惜它,才会让它如此乌黑柔亮。

  他应该要松开手,让她自己处理剩下的,现在她知道怎么做了,如果她真的想,她自己知道怎么做。

  可当他试图松手,她黑眸中隐隐浮现脆弱的神情,粉唇微颤轻启。

  她没有发出声音,始终没有,但他看出她不曾说开口的恳求。

  她握紧了刀柄,很紧。

  她已经下定决心,只是无法自己做到,她仰望着他,无声寻求帮忙。

  所以,他继续握着她的手,捞着她的发,一刀又一刀的帮着她削去浓密柔软的长发。

  她垂下了眼,脸上苍白的盯着那些慢慢散落的发。

  他看见她咬着下唇瓣,感觉她屏住了呼吸,他每划一刀、削一下,都能感觉她不由自主的瑟缩。

  当他削完最后一刀时,一滴泪落在他手背上。

  他松开她的手,轻触她的下巴,她顺从的昂首,眼里盈满泪光。

  “这真蠢。”她扯着嘴角,苦笑说:“我一直觉得它很碍事,洗好要吹好久才会干,我早就想剪它了,没想到竟然还会这么难过。”

  虽然自嘲的这么说,泪水还是迸落她的眼眶。

  她不好意思的慌张伸手抹去那串泪,笑着嘎声道歉:“对不起,好糗哦……又不是我的一块肉……”

  她话到一半,还是忍不住哽咽,那试图以笑掩饰自身的感官更让他心头微抽,待回神,他已拿过她手上的刀,伸出双臂,将她拥入怀中。

  轻轻的,她抽了口气,但没有反抗,只将泪湿的小脸埋在他胸膛上,掌心轻搁在他腰腹上,无声掉泪。

  他环抱着她颤抖的肩头,低头亲吻她的额,安抚着怀中那泪流不止的小女人;她是真的想一次解决它,所以第一刀就削得极短,只稍微过肩,为了让它们看起来没那么参差不齐,他不得不将它们修得更短。

  他其实不是真的了解这对她有多难,但他可以感觉到,这头长发对她有着极为特殊的意义。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平息下来,在他怀中吸着鼻子。

  “对不起……”她歉然嘎哑的说:“谢谢你……”

  “没关系。”他抚着她身后那被削断的黑发,安慰着她。

  冷风从湖面上吹来,将她柔软的发轻轻扬起,因为变短了,它飞扬得更高,然后在风停后柔顺的帖服着他环在她颈后的铁臂。

  那感觉很好,有些痒,但也很舒服,他不自觉,轻轻抓了一缕在手上摩挲。

  怀里的女人又吸了吸鼻子,他感觉到她微微侧过脸,垂眼只见她咬着唇瓣,看着她被他握在手中的发,眼眶又有些微湿。

  可楠闭上眼,听着他的心跳,半晌后,才缓缓吸了口气,张嘴解释:“在我家,女孩子一定要留着长发,据说它可以加强感应的能力,我们从出生就得留着,继承人更不能轻易将发剪短……”

  她的语音十分沙哑,带着隐隐的痛楚。

  “我妈是百年来能力最强大的当家者,家族里的人对我也抱着很大的期待,但我的能力从小就很差,我头发留再长,它也从来没有加强过什么……”

  可她还将发留着,留得那么长,保养得那么好。

  “前两年,我放弃了继承家业,我是个半吊子,我的能力比普通人还好一点而已,每个人都知道。家族里的长辈在半个月后,选了我表妹湛华当继承人,湛华比我好太多,我其实早就不需要它了……”

  深深再吸口气,她缓缓吐出来,说:“我想我只是,我大概潜意识里认为,只要我还留着这头长发,或许我就不会完全让我妈彻底失望。”

  “你看见了直升机的爆炸。”他提醒她。

  她笑出声来,笑里隐含苦涩。

  “你知道吗?这种程度,湛华五岁时就能做到,而我今年二十五了,我就算再过个二十年都追不上她。”

  说着,她再吸口气,从他怀里退开,抬手抹去脸上泪水,仰望着他,笑着皱鼻头说:“我早该认清这件事,留这头发对我没有好处,就算我再留一倍长,它也不会让我更像湛家的人,或比湛华更能继承家业;我不会成为当代的通灵者,也不会成为伟大的算命师,但我想我可以过好我自己的人生。”

  她说着,含泪微笑,泪光在她眼里闪烁,但她的笑是真的。

  “我可以做我自己,只做我自己就好。”

  虽然脸上犹有泪痕,即便她的长发被削得长短不齐,她看起来却仿佛比刚才更亮眼了。

  忽然间,心头怦然。

  那一秒,她亮眼得让他再次屏息。

  风又吹来,扬起她的发,他忍不住抬手,替她将飞散的发掠到耳后。

  “你这样很好看。”那么多形容词汇,他却只找得到这最简单的一句。

  她一下子红了脸,不好意思的笑笑,“你不需要夸奖我,我知道自己有多狼狈。”

  说着,转身把手中缠绕的长发解了下来,放进她刚刚已经先挖好的洞里,再将其覆上土石,埋了起来。

  他是说真的,她看起来漂亮,但她不相信,而他不晓得然后才能让她相信,所以他只是炖下来帮她。

  她和他微笑道谢,当她起身时有些踉跄,他伸手扶住了她。

  “抱歉,蹲久了腿有些麻。”她尴尬的笑了笑。

  “你需要多喝点水。”他告诉她,“缺水会容易有姿势性低血压。”

  “是吗?”

  “你大概有些脱水的症状才会这样。”他松开她的手臂,改牵握住她的小手,转身往回走。

  是为了安全,他告诉自己,她很可能会跌倒。

  他本以为她会抗议,或将手抽回,他已经准备好要说服她,但她没有抗议,没有多问,只是轻轻的再次回握着他。

  喉咙微微又紧缩,她的手柔嫩细致,而且好小好小,他若是想,可以轻易将那小小的手包覆在其中,他感觉握在手心里的小手,慢慢有了温度,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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