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尉真声调略扬,话筒那端的李伯伯已经快乐的收线。
他低眸睐向地上的纸箱,习惯性地挑了挑左眉,墨眸一眯,拿起美工刀划开那个以茶行外箱掩饰的女性行李箱,眸中霎时风起云涌。
很好,粉色行李箱,上头还有无嘴猫图案。
沉迷cosplay的少女,她的父亲是只老奸巨猾的狐狸,很不巧还是有恩于他的恩人。
尉真面无表情地将美工刀丢开,才在犹豫是要等人到了连同行李箱一起扔出去,还是要先将行李箱单独丢回去的时候,位于一楼的工作室外突地传来一声石破天惊的声响。
砰!像重物坠地的声音。
这整栋透天的工作室只有他在使用,有什么东西掉下来或是倾倒了?
尉真提步往外走,优雅地踩过地上的行李箱,才走到门口,便看见一名奇装异服的女子倒在他的庭院里。
瓜子脸、墨长睫,一身繁复古装,发长及腰,上头还插着一支白玉簪,腕上挂着玉镯。
很好,李伯伯的女儿想必就是这位了。
Cosplay中毒是吧?这么出场的确满别出心裁的。
尉真走到她身旁,心中介意方才那声砰然巨响,基于保险起见,蹲下探了探她鼻息。她的呼吸沉稳规律,浑身浓郁莲花气息,看来就像睡沉了,和方才那声巨响绝无关系。
尉真毫不犹豫地掉头入屋,拿了杯水毫不留情地往她脸上洒——
“咳、咳咳——”花窨猛地坐起身来,从喉咙中不停呛咳出尉真有些莫名其妙的水。
怎么回事?他往她脸上泼的水都没有她咳出来的多。
而且,她脸上那对半睁迷蒙的凤眼古典清丽,确实很有cosplay的本钱,不过尉真现在没有心思管这个。
“跟你爸说我这里没有办法收留你,我不需要什么管家,还有,把你的行李带走。”尉真将那个碍眼的无嘴猫行李箱扔到花窨身旁去,俊脸上面无表情,严厉口吻绝对不善。
“咳、咳……对不住,这位公子,你说啥?什么我爸什么管家?”花窨边咳嗽边拍胸口,好不容易觉得自个儿舒服了点,一双娟秀凤目睁开了些,却完全听不懂尉真在说什么。
对不住?公子?她未免也太入戏了吧?
尉真眉心聚拢,言简意赅地重申了一次他的立场。
“滚。大门在那里,不送。”
尉真手比了比庭院围篱入口,回身步入屋内的脸上一脸嫌恶,只觉自己遇到神经病,就连半秒都不想与她纠缠。
之前围篱大门为了方便货车与快递进出总是没掩,现在看来得好好关上才行,免得又有什么cosplay重症患者跑进来。
花窨望着尉真的背影,动也不动地呆坐在原处。
怪了,这里是哪里啊?她不是在莲池收茶吗?方才那位公子长得挺俊,但穿着打扮得很怪,他头发怎地那么短?
再仔细瞧瞧,后面那幢屋子长得也挺怪,一、二、三、四、五……楼盖这么高不会垮吗?再有……吓!花窨四处打量的眸光在对上尉真冷厉双眼时瞬间收了回来。
那位公子倚在门框边恶狠狠地瞧着她,脸上的表情像巴不得她这瘟神赶快离开一样。
是了是了,他叫她滚嘛,还扔了一个什么东西给她。
什么嘛?那又不是她的,滚就滚,她花窨可是名闻江南的一流茶师傅,何时要这么低声下气瞧人脸色?
花窨站起身,理了理衣裙便往围篱外走,才出门,就被一辆辆疾行的庞然巨物吓得往后缩,险些仰倒跌地的身子被冲上前来的尉真牢牢接住。
“走路不会看路的吗?那么多车,你瞎了?”看来李伯伯说女儿生活技能是零还是抬举她了,她连过马路都不会。
“多谢……你说这啥?车?”怎地跟马车完全不一样?花窨一脸惊诧,惊魂甫定,掀唇又问:“那呢?那叫啥?”
“公车。”尉真顺着她眸光望去,很努力端出这几年在媒体面前训练得宜的良好风度与教养,才能不对她翻白眼。
“那那个咧?”
“摩托车。”
“公子,请问这里究竟是哪儿?”景色怪、人物怪、路上的车怪,这位公子说话的腔调也怪,没有任何正常之处……这究竟是怎么了?
她记得她失足摔入莲池,怎地就到这儿了?
“台湾、台北、我的工作室。你究竟走不走?”
“我要走啊,是公子你不让我走。”花窨指了指尉真搀着她的手。
“我不让你走?好,你走吧。”尉真悻悻放手,危险地挑高一道眉。接下来方圆十公里之内的交通事故都不干他的事。
尉真正要折返回屋,叽——前头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煞车声响,花窨硬生生被吓退了好几步。
“欸?她怎么穿那样?拍戏?摄影机在哪儿?”看热闹的摩托车停下来,引来几个围观的路人。
“一今一古,又是穿越啊?”
“咦?男的有点眼熟……”
眼见凑过来的闲杂人等越来越多,尉真瞬间拎起花窨风风火火地往屋内走。
别开玩笑了,他辛苦在媒体面前建立出来的形象,辛苦打下的窨制真茶招牌可不能就这样在路旁被一个热爱cosplay的疯女人毁了。
“公子?”花窨实在参不透眼前这男子究竟要做什么。
他一下拉她一下放她,一下要她走一下要她留,现在还笔直地拉着她进屋,明明就是同一张面无表情的冰块脸,怎么一串动作里有这么多情绪啊?
“浴室在这里,随便你要洗个澡还是怎样,总之,把你这身衣服换下来再走,你的行李箱内总有件正常的衣服吧?”尉真直接将花窨拉到自家浴室前,连同她的行李箱一起抛进去。
“浴室?洗澡?我的行李箱?”花窨走进去看了看,又疑惑地看了看脚边行李箱,迟疑的脚步又踏了出来。
她的确是很想洗澡,但这里面不够亮,看来也不像有地方可以烧水,就算要烧水,也得给她水,给她柴薪,给她盏油灯……而且,那行李箱里面装的是啥,她也不知道啊。
“不然呢?”尉真难得善心大发,顺手替她将墙上电灯开关打开。
吓!花窨惊异地瞪着墙上的开关和天花板那盏漂亮得不像话的吊灯。
怎么亮的?太玄了吧?
“你不是要跟我说你那里只有油灯,没见过电灯吧?”有没有这么爱演?
“是啊,你怎么这么厉——”
砰!浴室大门毫不留情地在花窨面前关上。
“也太无礼了吧?”花窨不可置信地望着阖上的大门,这下就算有山高般的问题也不想探头出去问尉真了。
洗澡就洗澡,她自己找法子,难不成还怕他了吗?
第1章(2)
花窨在浴室里转了几圈,几分钟之后,她就知道她错了,她还真找不到法子。
“喂,公子……”花窨很没志气地从浴室里转出来。
“怎?”尚未走远的尉真心不甘情不愿地停下脚步。
“里面那个大盆子是澡盆吧?但要在哪儿接水跟装水?而且,这里头没有可以烧水的地方吧?你都洗冷水吗?还有,这个圆圆的东西又是什么?它里面有装水,但太少了,我连洗手都不够。”花窨指了指旁边的马桶。
尉真冷冷地看着花窨手指的方向,发誓他毕生绝对没有如此想掐死一个女人过。
别说拿马桶里面的水来洗手了,就算花窨要把马桶里的水舀起来喝,他都不会阻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