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朝律韬抬起手,看着那一只原本不属于自己的素白柔荑,立刻被他的大掌握住,执住那手的温热,烫进了她的心里,疼得……踏实。
“听着。”她笑看着他一膝跪上卧榻,傲岸的身躯欺了上来,举动无比的亲昵,却是怜惜的没有压着她,“这一世,无论是对的错的,凡我容若做过的所有一切,我皆认不不悔,但是,律韬,允诺我,你那条烂命,要为我好生养着,不许比我早走一步,因为,九泉之下的地狱,我们要一起去,那些杀生的罪孽,我们要各担一半,谁也不便宜谁。”
“这命是你的,定会为你好好养着,留着与你同生共死,但终究,是容若便宜了二哥。”
因为,这一生,染在他手里的血腥,何止是她的数倍?但她却是愿意分了一半去,律韬的心激动不舍,终是化成了一吻,烙上了她的唇。
久久,律韬才放开了她,看见她徐挑起一抹浅笑,迎视他的凝眸,在她唇畔那抹悠然的笑,在一双美眸里晕出了光芒,依稀犹是从前那位丰神贵雅,风华绝代的睿王爷。
“二哥、四哥!”就在这时,青阳的吆喝从殿外煞风景地传来,伴着他家“小皇子”的迭声“四叔”,笑道:“听睿儿说你们又要生小娃娃了?人说一回生,二回熟,记得啊!这次弟弟想要一个小帝姬,像从前四哥一样漂亮的小帝姬……”
尾声
几百年后的江山,依然引无数英雄折腰的多娇,却已经易替了天下共主,十数年前,段檠天以十三翼大军攻下中原,迎齐朝末代帝姬齐凤雏为皇后,帝后共治天下,为世人津津乐道。
“皇后,在看什么?瞧你看得如此沉迷。”
檠天帝走进凤雏皇后所住的“坤宁宫”,这个宫阁曾经在前朝的舒治皇帝时走水过一次,后来重新再起造。
但是,他听说,曾经被誉为这皇宫建造以来,占地最广,用料最奢,也最华丽堂皇的“芳菲殿”,却在它的主人薨逝之后,被一场天火给焚毁,后来也没有再重新建起,就着原址分起了几处宫阁,其中一处,便是后来的“凤殷斋”,那里出过一位曾经远嫁西域,后来又被帝王带回来的佟太妃。
对于这些,拜他家皇后之赐,他只差没有如数家珍,但檠天帝不以为渎,因为前朝齐家,是他心爱女子的母家,也算是他的祖先。
凤雏皇后埋首在书堆里,只抬头看了她的天子夫君一眼,就又低头看著书册,这几天,心里一直无法忘怀,那日当她看见匠师在一层层扫刷,小心除掉那张皇后画像之后,是如何被那藏在画里的王爷缂丝之像给震撅了心魂。
仅仅只是俊美二字,无法形容那神采之间的雍逸傲然,而她的好奇心也就彻底被挑起了,为什么在一位皇后的画像之下,竟然藏着如此天大秘密?
若不是供奉齐家先祖的太庙……不,如今只能以祠堂二字称之,需要改造修建,她也不会让人趁机整理历代帝后的肖像,起初,只是见着那张珑儿皇后的画像边缘剥落,她让人送去给裱画师傅处理,却不料得到回报,说一位师傅发现画里似乎还有他物,才会让表面的画剥离开来。
最后,她下令让匠师以不破坏表面皇后画像为原则,揭开了画,在揭画的那一刻,她心里震惊,在同时,也听见了身边人们的抽息声,纷纷都被丝上那王爷栩栩如生的眉目给吸引住。
“皇后。”檠天帝走到书案前,大掌按住她所看的书面。
她抬眸笑笑,挪开了他的手,笑道:“皇帝知道我今天又找到什么了吗?据御史记载,律韬皇帝的棺木在他生前二十年,就已经进了陵寝里,究竟是为什么呢?而且,那口棺木在规制上,比一般的帝王棺椁大了两倍,足够让两个人躺在里面,说是要与他的皇后同寝一棺吗?最后却也不是,这里……”
凤雏皇后指著书里的某一段文字,“详细记载了珑儿皇后薨逝后,玉身入殓,律韬皇帝悲痛欲绝的经过,可皇后入殓,进得却不是那口双人大棺。”
“那又如何?凤雏,自从看到那张王爷缂丝肖像,就让你不思食寝,将这位皇帝的生平看过一遍又一遍,你在疑心……些什么呢?!”最后几个字,檠天帝语气不善。
“已经让人备膳了,稍晚皇上陪我进一些。”凤雏皇后听得出檠天帝话里的担心,却是不忍责备她,微笑摇头,“不过,皇上放心,若你担心我有再更进一步的举措,那就料错了,身为他们的后代子孙,就算再好奇,也不可能大着胆子去挖开先人的陵寝,我可不是这么个不孝之人,所以只好将这些史册看过一次又一次,推敲这字里行间的秘密。”
“那可是瞧出来了?”他扬眉。
她点点头,随即又摇了一摇,心里确实无法肯定,毕竟没打开那口帝棺的一天,就没有人能够笃定里头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在那张缂丝织就的那位王爷之像,曾是在当朝继位为帝呼声最高的四皇子,王爷封号‘睿’,又有一别名为‘静斋主人’,薨逝的时间,刚好就是律韬皇帝驾崩之前二十年,当时,有一个无法证明,却言之凿凿的流言,人们说,当年,睿王爷的棺木人皇陵,其实进去的是一具空棺,如果,他死后真的被律韬皇帝送进了自己的寝陵,那具王爷棺木,当然会是空的。”
擎天帝听闻至此,也默了声,一语不发地等着他的皇后继续说下去,也忍不住好奇起这位律韬皇帝,将一位王爷送进自己棺陵里的心思,心想这齐家坐拥天下数百年,玄妙之事也真是不少。
凤雏皇后知道他想要继续听下去的意思,从书案上成迭的书里,凭着读过的印象,抽出其中一册,翻到其中一页,递到她男人的手里。
擎天帝敛眸看著书面,不急着读,臣听她娓娓道来:“据御史记载,这位睿王爷与律韬皇帝曾经因为夺嫡之争,而形同水火,只是这天底下,谁会跟自己的仇人生不同一个衾,死却同一个椁呢?这几天,我无论加何都想不透,珑儿皇后与睿王爷究竟有什么关联,竟然会在她供在太庙的像底下,藏着王爷的缂丝肖像,终于我找到这段文字,出自当年己经病危弥留的律韬皇帝之口,我很肯定他在说的人,是距那时候算起来,已经死了二十载的睿王爷。”
话落,凤雏皇后没再说下去,只是浅抿着一抹笑,而檠天帝与她夫妻多年,自然是心有灵犀,没再询问,敛神读看史册里的那段记载文字。
……律帝弥留之际,忽醒,与太子笑日:适才,朕做一梦,梦里那人,温润俊美的眉目依旧,晴空之下,迎将台上,那人领百官迎接朕与凯旋回京的三车将上,那仿佛穹苍折下一角的天青袍服,惊世的风姿,倾城的一笑,仍是令朕为之疯魔深陷的风华绝代,可是朕知道,那双眼里终是有朕了,那笑是在告诉朕,要共赴黄泉之约,不许教之久等了……胧后甍后二十日,律帝崩,太子领近臣于陵内为皇考入殓,二十七日后,出孝期,太子登基为帝,新朝始……
在看完那段记述之后久久,檠天帝才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皇后,与她心里想的是同一件事情,这段话里绝对有隐晦!而臣,是连御吏部不敢将帝王亲言详述出来的秘辛,但是,他们也都清楚,无论是前朝或当今,能率领百宫上“迎将台”的人,绝对不可能会是一位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