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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页

 

  她好用力才缓过一口气,微哽道:“如今的你,就算只用一分力他也受不住,他的内力已经废了……”

  为她而废了!

  蓦地,她感觉到自己的一只手腕被紧握住,她急忙地敛下美眸,看见脸色苍白的律韬已经睁开双眼,一瞬也不瞬地盯住她。

  “别走,容若……”他低哑的嗓音才出喉,已经呕出大口鲜血,他紧握住她的手腕,看着她的眼里充满了祈求,“不要离开,只要你能够留不来,我答应你,往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绝对不会再勉强你做任何你不情愿的事,所以,不要离开,留不来,不要走……容若,留下来。”

  看着他最后每说一句话,都伴随着一口鲜血呕出来,那触目惊心的红,漫过他的唇与下颔,染过他的颈际,在他藏青色的云锦袍服上,不受控制地渐漫开大片血渍。

  都已经死到临头了,竟然还只惦着她的离去?!

  这一瞬间,容若难抑心痛,忍不住暗自苦笑,多讽刺,世人皆道他这位皇帝冷心冷面,薄情寡淡,却不知道这人,原来是一个“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傻瓜情种!

  她终是忍不住将他抱进怀里,将他的头按在胸口,在他的血濡湿她大片衣衫时,心阵阵翻绞,割似的痛……

  “师父,不是徒儿爱说你。”

  小药僮一手拉着他家天官师父,一下提着刚上山打的野兔,竹上是一篓子药草和山菜,走在前面,叨叨絮絮道:“都说过几次了,过了那个小山岗,看见了竹林就往左拐,直到看见了小溪流,站在溪边往右看,就会看见可以走回咱们家的小桥,走过桥之后,再……?!”

  “你说够了吗?”天官没好脸色地瞪着他家徒弟的后脑勺,不甘不愿地被拉着走,因为实在迷路得严重,让他就算不高兴也不敢甩开那只小手,“要不是你坚持要去采什么捞子菜,我何致于会迷了方向?”

  “那菜是师父爱吃的,昨天不是才在念着想吃吗?”小药僮虽然被凶,但是不以为忤,咧着笑,决定结束迷路话题,虽然,去摘菜的只有他一人,只是不知道让他留在原地的师父,就是可以迷路到百八里外去,“摘了不少,晚上烫了凉拌,村里大婶说裹了面糊炸来吃也美味,师父可以多吃一点。”

  “等你做了好吃再说。”天宫啧了声,看着小药僮丝毫没改变的外表,心想自己也就算了,一个小孩三四年没变外貌,只怕这地方是不能再住下去了,“这地方师父住腻了,咱们改日搬吧!”

  “好。”小药僮笑着点头,拉着师父走过桥。

  “你跟村里的人都熟了,不会舍不得?”

  “不会,徒儿只要跟着师父,谁都不会舍不得。”这话里,有着只认师父的独一无二,却是隐约地透着对人对物的冷漠。

  两人过了桥,走进一条树林夹道的羊肠小径,大约十数尺之后,眼前一片豁然开朗,一幢不大的茅草顶房子,炊烟袅袅,有鸡、有鸭,门口摆着好几筛的干草药,几张凳子和微倾的石桌,这就是他们师徒二人住的地方。

  只是今日,来了不速之客。

  当天官看见在几名守卫伺候之下,穿着一身牙色袍服,就着石桌,坐在一张凳子上的公子容貌时,有一瞬间,激灵的寒意从背脊窜上,因为他知道那位公子其实是女儿身,但是,那躯壳里确实住了一个王爷。

  他怕的当然不是这不可思议的现象,而是那位王爷实在教人忌惮,尤其当那双优雅淡然的眸光往他们这方向瞥过来时,他已经吞了两次唾沫,因为谁也不会比他更清楚,自己在这位王爷身上造了什么孽。

  “你……想起来了?”

  “看得出来吗?”容若微挑起嘴角,勾了勾手,道:“过来,本王向来不喜欢跟人大着声说话,天官大人。”

  说完,容若的目光落在天宫身边的小药僮身上,明明看起来不过八九岁的孩子,眉目之间竟然已经有度量情势的谨慎,“不必担心本工会伤害你家师父,只要他肯乖乖合作,本王不为难你们师徒二人。”

  “所以,皇上果然出事了?”天官从容若的语气里猜出了几分,走到她的面前,忽然想起了什么,“不对,你能恢复记忆,表示你与皇上有了真正的骨血相通,你真的怀了皇上的孩子?”

  说完,天宫完全没发现他家小药僮一脸震惊,在后面拉着他的衣服,暗阻他根本就是在捋虎须的举动,还不知死活地看向她纤细的腰身,不似有孕迹象,“还是已经生了?”

  不对啊!皇后生孩子,那可是普天同庆,举国欢腾的大事,他怎么就没听说过……天官才纳闷到一半,就发现自己双脚悬空,原来是被敖西凤一把揪住衣领,而这位大个儿身后的主子则是一脸带着刀般的冷笑。

  “少废话。”容若站起身,走到被揪在半空中的天官身边,“我只想知道,皇上的龙体有没有可以恢复如昔的机会?”

  “呃……”天官往下瞥了小药僮一眼,见那小子竟是一脸是他自找的无奈,却是卖乖地去拉了拉王爷的衣袖,没料到小子的眼力好,早就料到了王爷不为难弱小的脾性。

  无耻!天官在心里骂了声,但随即又补道:再多卖点乖,师父靠你了。

  “凤弟,让他下来。”容若哼了声,又坐回凳子上,看着天官终于能松口气走过来,“你刚才说的话,本王先记着,以后再慢慢算帐,现在,本王要知道,皇上的龙体可有恢复如昔的一天?”

  “不可能。”

  “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天宫说得直白,“除非王爷可以另找高人,要不,我只知道‘通天犀’能有引血渡魂之效,当年皇上以真龙天子之血,当作封引,这才让王爷这口气得以久存。”

  “就几滴血?不过就几滴血,何足以让他心脉俱损?!”

  “王爷没听明白吗?皇上给你的是心髓血,那是凡人用来固元之本,更别说那足以逆天之力引渡而出,虽无外伤,但却是伤及根本,而且永无复原如初的一天,就如同这杯水……”

  天官话至中途,提起桌上的茶壶,捻起一只杯子,在杯里倒满了水,匆地将杯倒捆在桌面上,原本盈满杯巾的水倾泄而出,沿着桌边,滴沥沥的淌流到石子地上,顺着石缝消没不见。

  “这已经倾覆的水,王爷如何收回呢?人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皇上可为王爷逆了天意,可是,不幸的是,王爷却无法为皇上收回这覆灭的水。”

  容若低头看着从杯里倾泄而落的水,滴滴的流逝不止,心里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慌,伴随着痛在她的胸口绞了起来。

  她差点忍不住想要伸出双手,想去承住那不断流下,在桌面上所剩稀少的清水,仿佛那是律韬为了她所失去的毕生心血。

  “这个结果,在下当初就已经充分告知皇上,但陛下执妄深重,谁也劝他不回,我只知道倘若皇上再不寻思保重龙体,再继续劳累下去,长此以往,就怕皇上的寿数——?!”

  “大胆!”容若的手心紧握,指尖的冰凉不住地窜上,悠悠地泛进她的心坎儿里,当她回神之际,已经出口怒喝,“皇上乃当今天子,九五之尊,他的寿数又岂是你我今时今地可以议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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