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女的工作并不轻松,尤其是还没成年的小巫女,虽然她们不用烦恼生计,而且看诊与替族人消灾祈福这类主要工作,必须是成年后通过神授仪式的正式巫女才能担任,但他们这些小巫女每天都得比大巫女更早起,通常五更没过就得梳洗好开始一天的忙碌工作。
小巫女最多的工作就是打扫,神塔大约六十尺高,加上天台与地窖一共七层,每一层包括中央的大厅共有九个房间,若要把神塔周围的银杏树林与五条大道加进去范围又更广了,但总共也才十一个小巫女在打扫,这还没算上祭神与祈福所使用的道具都必须每天拿出来一样一样保养照顾,她们还不时会被分派到别的工作岗位上,去食堂帮忙、去账房帮忙,以及辅佐大巫女们。
至于平常人家的婚丧喜庆,信众前来解惑看病,小巫女们都必须跑腿帮忙,做任何想象得到的杂务。
换言之,妲娃可比纳兰忙上许多。
哪怕能挪出的空闲不多,妲娃与纳兰还是乐在其中,因为美好的愿景就在不远的前方,每一滴汗水与每一分辛劳,都让他们感觉离幸福又更近一些。
妲娃每天最开心的时刻就是送午饭或点心给纳兰了,他很不挑嘴,对纳兰来说,只要能吃得很饱的,就是他最喜欢的食物。
不过妲娃还是特别努力做好吃的东西给他,就算他不挑食,她也要让他吃得身强体健!
今天妲娃特别多准备了一些小菜和白馍馍、麦饼,慰劳那些前来帮忙的族人,大伙儿一见妲娃,虽然一个个露出暧昧、了然于胸的微笑,却也未曾失礼地说出不得体的话,言词与举止间都把她当成纳兰未过门的妻子来看了。
族人们吃完包子和馍馍都先回去干自己的活儿,临走前不少人还热络地要他们小俩口记得请吃喜酒,妲娃脸都红了。
与纳兰的族人以帐篷为居不同,妲娃的族人在住所方面受到天朝影响,关于梁柱与地基的铺造都是一门学问,所以纳兰除了向人讨教之外,也要仰赖族人的援手帮忙建造。此刻,以梁和柱区分的隔间已经规划好,纳兰拉着她走进大致可以看出雏形的工地内。
“这里以后是大厅,下面会有个地窖,我们可以酿酒、腌菜。储存食物……”
妲娃开始相像屋子落成后的模样,双眼灿亮。
“这一间呢,我打算让你放书和研究医书用,外面还有条长廊让你晒草药和植物,院子则给你种小花小草,而且我打算弄一扇大窗,你就算在屋子里也可以看见山桃树开花!”
妲娃没料到纳兰会先替她想到这些,甚至已经规划好了。
虽然身为巫女本就该学习草药医术,大巫女也夸她资质好,但纳兰却知道她喜爱的是那些草药和植物,所以用的心也多。
他们的婚姻不是谁成为谁的附属,而是两个人真心相爱,所以真心付出。
她心里有些激动,忍不住握紧他的大掌。
“这里是厨房,我会做好通风,夏天才不会太热。还有这里……”纳兰拉着她又走过两根柱子,露齿一笑,“是我们一起睡觉的地方。”
妲娃俏脸红成熟桃子,半是娇嗔好笑,纳兰还是径自说得口沫横飞。
“我想你不习惯睡地上吧?所以我会做一张特大的床,让你从东边滚到西边都不会跌下床去,他会非常坚固,就算我们一起……”
“什么一起啊?你不要乱讲……”她捶他,又羞又窘,怕他口无遮拦地说得更多、更不害臊,要说有人路过听到了怎么办?
“一起——”他拉长尾音,看着小家伙红着脸又嗔又慌的模样,眼里的笑意有些肆无忌惮,嘴角勾起的角度更是满满的不正经,他低头啄吻她嘟嘟的红唇,嗓音带笑地道:“一起在雪天窝在被窝里吃热腾腾的白馍馍,一起说说话,作作梦,一起等老了以后,你枕在我的大肚腩上,我梳你的白发,你唱歌给我听……”
脸上的热烫沸腾着,直直烫进了心头里,妲娃小手转而攀在他胸口,感受他的心脏与她同样的热烈悸动。
她想,等他们老了,还可以一起坐在屋外的台阶上,看桃花开落,看星月争辉,那会多美好?
纳兰捧住她的脸,倾身将额头抵着她的。“老实说,你刚刚想说的‘一起’是做什么?”他眼中竟然闪着促狭的笑意。
妲娃本来就熟透的脸,更是红得快出血了。“一起……一起……”好糗,原来是她一个人胡思乱想吗?“一起数蚂蚁……”她只好小声地道。
“是吗?可是你脸红得就像颗熟桃子似的,我还以为你想到了什么难以启齿又见不得人的事呢!”他又手贱地揉起她的脸,羞到无地自容的妲娃哪有心思察觉他的捉弄。
“才……才没有!”好羞人啊!她真想找地洞钻!
“没有吗?”他的大掌往后托住她的头颅,低下头,像他们总是偷偷躲起来时一样,吻她。“没有想到这个?”最后舌头直接闯入她毫不设防的檀口问。
他又在欺负她了。妲娃总是这么想着,因为每回他这么对她,她总是飘飘然,头晕心悸耳鸣,好像昏了傻了,好半天才能清醒。
可是她又期待着、喜爱着他这么“欺负”她,一个人时呆呆地发起愣来,回忆起他们的吻,立刻满心满脑热到滚烫的蜜。
第3章(2)
大掌揉乱了她的发,纳兰轻轻地抬起头,与她同样眷恋,也同样迷醉。风暴不只席卷了她,也撼动着他,只是雄性的侵略本能作祟,他总是采取主动攻势、主导大局。
像每回偷偷地尝了一点爱欲的甜美与呛辣,总是要在彼此的气息中等待沉淀,他轻轻地将额头抵着她的,贪看她双颊酡红、大眼盈满水气、荏弱无力地顺服在他怀里的模样。
胸口一阵阵地疼,这样的疼痛太奇妙,不属于痛苦与被撕裂、被抽干的那种煎熬,相反的,心很扎实、很澎湃,里头涨满了太多的幸福与快乐,鼓鼓的,快要承受不住。
他五指梳过她后脑的发,她的发质虽然不是纤细柔软,他却爱上那种触感。妲娃一向只在脑后简单地用布条扎个马尾,他知道巫女除了祭典时能够穿戴华服与金冠之外,平常身上是不得有任何装饰品的,所以就连吉雅送她的珊瑚手镯,她都只是宝贝地收藏起来。
“你会不会用发簪?”他突然问。
“用过。”祭典或仪式时有金簪或花簪,不过平日是不会佩戴的。
“我还没有很多的钱,最近都花在盖房子上了……”
“啊!我这里有一些,昨天就想说要拿给你。”妲娃从袖袋里掏出一个模样小巧朴实的钱包。“是我之前存下来的。”
纳兰把钱包塞回她衣襟的内袋里,动作粗鲁又暧昧,妲娃想生气也不是,想害羞也不是。
“我要用最正统的方式把你娶进来。”他宣示道。
依照习俗,族里的女子在成亲前必须准备两人的衣裳与炊煮、打扫等工具作为嫁妆,男人则至少要有马匹和牲畜,比较穷的至少也要有头驴子或牛只,毕竟好人家的女儿不会无端嫁给一无所有的光棍。妲娃的族人脱离游牧生活已久,所以马匹和牲畜渐渐改以房子或田产替代;当然,以后他还是打算养匹马或养几只小羊。
“我怕你太辛苦嘛!”妲娃也明白习俗是怎样的,虽然对女红不擅长,她每天晚上就算已经辛苦了一天,还是很认真很努力地在为他缝制衣裳鞋袜,就是可怜了她十根手指头,稍一不慎就成了针包,不过心里想着纳兰,想着将来他穿上她做的衣裳和新鞋,她的工夫便下得格外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