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你在哪里?快点告诉我!”仿佛是困在死亡边境,深受绝望折磨的一头兽,他发出撕哑的低吼。
“在山上……那座山谷……”
当她以着破碎的浓重鼻音告知,他悚然竖立起高大身躯,全身肌肉紧绷如铁,刨骨的寒意丝丝钻肤,凌迟着他的每个知觉。
“你在那里做什么?!”他几乎崩溃的怒乱,手中的话简发出几欲解体的碎裂声。
上天不能这样对他!不可以!他愿意用所有的时富、他的生命去换回她,谁都不能再从他身边夺走她!她不会是一抹鬼魂……绝对不会的……
“呜……你快点过来……我好痛……好痛……”她一个严重哽咽,竟然失声喊不出话。
“恬馨?夏恬馨!”心脏赫然一静,他整个人如被冻结,放声焦急乱呀。
嘟嘟──
讯号倏然终止,他摔下话筒,捞起车钥匙,推开围绕在身旁的其他人,仿佛陷入疯狂似的夺门而出。
静寂的夜,冷僻的荒凉山区,弯弯折折的爬坡小径,像一条绕着山廓爬行的蛇,险峻的路况仿佛引领着造访者一步步接近死亡。
雷光恒驾驶著全蓝色保时捷,心脏在空洞的胸口缓慢跳动,窗外的风声如女妖咆哮,像是嘲笑他的无能。
无能保护自己的女人,竟然放任她独自一人去赴死亡的约。他永远忘不了,到死的那日也忘不了。
那天,当他被通知上山确认妻子的尸身,他独自一人,浑浑噩噩的转动方向盘,爬上陡峭难行的山坡路段,前方有雾无雨,但他的视线却湿透,仿佛困进了再无放晴一日的绵绵雨季。
眼中的雨,一直下,满进了心底。
她是他的阳光,失去她,黑色的绝望占据了他,他的世界只剩下荒凉的空虚,生命中的温暖与欢笑也一起随她而逝。直到容纳著柯宥心灵魂的夏恬馨出现,他被掏空的生命才又重新活过。但为何,此时此刻,他又是带著比死更痛的绝望,开车走在同一条蜿蜒如毒蛇爬行的山道上。
他的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紧方向盘,他的心跳像故障的节拍器,时快时馒,琥珀色眼眸凝着深沉的痛意,直直瞪向前方道路。
阴冷结结的雨季……又要开始了吗?
不,不会的!不管是上天,还是死神,他都不会让任何人把她夺走!
油门紧催,宝蓝色保时捷在崎岖山路上飙速前进,屡次险象环生,仿佛是在向死神挑衅。
失去挚爱的山谷就在前方,他额上的青筋在跳动,汗水滑过俊美的脸庞,苦日的阴影盘旋于心头,他觉得胸口发闷,几乎快窒息。随著距离拉近,在炽高的车灯驱走浓密的黑暗,一团瑟瑟发抖的小人球逐渐占满他的视线。
他目先剧烈一震,立刻踩下刹车,没熄火便推开车门,跨开步伐的同时迅速脱下西装。
一站定在那团小人球面前,立刻将充满他气息的西装革住她,失温的心口也在将她嵌入怀内的那一刻,重新恢复跳动。
感谢上天!她不是鬼魂,她的体温还在,他能清楚听见她的心跳声,透过拥抱也能真实感觉到她的脉搏起伏。
鼻尖一涩,他闭紧了温热的双眸,不断锁紧怀中发抖的人儿,下颚顶住她的发心,他在心底不停感谢死神没再夺走她。
“雷光恒……呜……”她揪紧了他的衣襟,冰冷的娇躯紧偎他,嗓音已经哭至沙哑变调。
“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敏锐的发现到,当他的大掌轻捧住她后脑时,她痛得瑟缩了一下,放轻手劲一摸,才发现她的后脑微肿。
“呜……我好痛……”她将眼泪全往他真丝衬衫上抹,一双手紧紧圈拥他瘦削结实的腰杆,仿佛世上只剩他这处可依靠──不,不是仿佛,而是她真的只剩下他了。
“哪里受了伤?”他想推开她,检查她身上何处有伤口,但是她不允,兀自抱得更紧,像是要把自己全都揉入他胸膛,与他紧密合一。
“呜……没有受伤……是心……好痛……”难以置信,置她于死她的人竟是身边最亲的家人,她痛哭失声,小手握拳,轻叩自己心口,哭丑的睑蛋在他眼中如是至美的一幅诗画。
听完她的回复,确认她毫发无伤后,他松了一口气,目光在掠及她身后不过相隔几步的幽黑山谷后,悚然生寒。
强悍的双臂猝然将她抱起,以着极快的速度回到车上。
“你总得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看她将自己蜷成一团,苍白的脸蛋埋进膝盖内,他揉着她的肩头,一手轻拨开她耳畔的发丝。
她摇摇头,抬眼央求他。“我们回家……我想回家。”
抚摸她被山风吹得冰冷的芙颊,他俯身在她额间落下温柔轻吻,没多说什么,开车远离这座带给他们无尽恶梦的山谷。
第8章(2)
赶走了闲杂人等,雷光恒抱着蜷在他胸怀里哭至昏睡的夏恬馨,放缓脚步走入主卧房,将她慢慢卸落在柔软大床。
惊觉身上的温暖正要抽走,她猛她睁开双眼,细瘦的双手立刻抱紧他的脖子。
“光恒!”她大喊他名宇,大眼被泪雾浸湿,宛若仿徨无助的小鹿。
“我在这里。”他吻著她的脸颇,嘴角尝透了眼泪的咸味,继而心疼的封住她抿紧的眉。
温柔的,缠绵的,细腻的,他给了她一记无比珍惜的亲吻。
恐惧惶然的心慢慢降落,她在他的吻里获得重生,那些撕裂她的黑暗与绝望逐渐远离。
一如从前,他是她的光,总是带给她温媛的光芒……他是她生命中永恒的光。
捧著她平静下来的小脸,他不厌倦的亲吻她,吻她的额心,吻她沾湿的睫毛,吻她红通通的鼻尖,最后又回到她甜美的软唇。
直到确定她的泪水完全止住,他才在她身边侧躺而下,她立刻翻身抱紧他,脸蛋贴上他心口,静静聆听他剧烈的心跳声。
“是紫芩……和我继母做的。”紧紧相拥片刻,她忽尔从他怀内仰高娇颜,眼底盛满了心碎的流光。
“她们做了什么?”他闻言先是一怔,尽管已与某件事自动做了连结,但不想在听她亲口证实之前妄下断论。
“她们……一起联手预谋……杀了我。”垂下再度泛热的眼眸,她咬了咬没有血色的眉辫,泪珠凝结在眼角。
雷光恒一僵,愤怒的恶火即刻在体内延烧,他想翻身下床,却被她抱得死紧。
“恬馨,让开。”不敢动手推她,他怕自己在盛怒之中会不小心伤了她,只能咬牙命令。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想去毁了她们,替我报仇……我都知道。”她哽咽,表情动容,豆大的眼泪滴落在他胸膛,飘湿了村衫,却更像是流往他心底。
“我要杀了她们!”他失控怒吼,俊美脸庞残忍得宛若地狱使者,愤怒的双眼透出灭一切也在所不惜的疯狂。
“我差点又要被紫苓杀了。”为了转移他的注意才,她急急说道,却看见他俊脸瞬间惨白,眼底的怒大越发炽烈,赶紧又说:“是我妈……不对,是继母放了我。”
他目光阴沉,隐忍着满腔快炸开的怒意,听她继续往下说。
伸出小手抚摸他的颇,她幽幽她说:“紫苓偷偷打了一支我们家的钥匙,今天中午她闯进我们家,看见我之后就情绪失控,掐住我的脖子不放……后来门铃响了,我猜应该是陈太太来了,我趁她分心的时候推开她,可是却被她用烟灰缸砸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