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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页

 

  事情大抵确认完,心情反而异常冷静——至少看起来是。

  品常看她拿了筷子,边吃和牛边抱怨。“你竟然吃了三盘只剩这么一小块给我?”

  忽然这么镇定是?反而有点可怕喔。“你还好吧?”

  “唔。”她很好,不用再挣扎了,承认事实,心情安定。吃东西吧,没话可说了。喝酒吧,没办法了,那就这样吧。“这和牛不好吃,硬硬的。”

  “冷掉了啊,刚热的时候真鲜。”

  “是喔,那再叫一盘,我都没吃到。”

  “喔,好。”帮她叫和牛,这回不跟她抢,都给她吃。

  “真好吃...配这个酒刚刚好。”她低头吃,慢吞吞说。

  江品常不吭声,把信跟照片塞回纸袋,默默看她吃喝。

  好一阵子后,他才问:“喂,你是哪一型?”

  “什么哪一型?”她托着脸,用筷子划着盘里残余的牛肉血渍。

  “喝醉后,有一种人是大哭大闹,另一种人只是静静睡觉。你是哪一型?”

  “我酒品好,会静静睡觉。”

  看起来是……随着酒喝得更多,她更安静了。

  他踢她的脚。“喂?”

  “干么啦。”

  他眨眨眼,暧昧地说:“我喜欢酒品好的女人。”

  “虽然沮丧毙了,我也不会因为这样酒后乱性。”

  他低笑,摸摸她的头,像摸小狗。

  她头低低,不吭声。

  “我要杀了她!揍死她!勾引我爸去死啦……臭老爸也去死啦!不对、已经死了。

  你们混蛋!你们阴我!陈祖望你过分你差劲啊你欺骗我跟妈的感情呜呜呜呜呜——”

  深夜小巷,有人发酒疯。

  鬼吼鬼叫,嚷得左邻右舍出来关切。

  江品常咬牙,背着背上乱踢乱叫的陈白雪。

  是谁说酒品好只会静静睡觉?

  “你根本不是那一型!”品常吼。

  一记剪刀手勒来。“那又怎样——”

  这女人真是,喝了酒就变肖查某。

  每逢出门涂鸦的夜晚,江品常为了方便做案,不被发现,总是黑上衣、黑长裤、黑背包,很低调的啊。但是——现在是低调奢华风,奢华到发疯啊。

  “妈——妈——我该怎么办?我们家被入侵了啦!哇啊——为什么我会遇到这种事,有没有天……理……啊……啊……唉啊矣啊呀喂……”

  哇噻,转音之厉害,颇具歌仔戏潜质。

  凌晨两点多,江品常将白雪背进计程车。

  再一番拉扯地把这女人拖下车,背背上,扛回住处。

  此番过程之艰辛坎坷,历经她张牙舞爪鬼哭神号又踢又咬,终于把她扛进电器行时,江品常体力再好都不禁双脚发抖了。

  “妈、妈、你好命苦啊,唉啊矣呀啊喂——”

  歌仔戏还在继续,她的眼泪玷污他的发。她的哭嚎,惊动已睡的老板。

  老板黄西典从房间奔出来,见品常背上背着烂醉乱叫的女人,且正开门要进房。

  “哇靠,你跑去捡尸吗?”感慨啊,他们的小帅哥竟堕落至此。

  “看清楚,我是被尸体捡。”品常逼哀道。

  看清楚了,是之前找品常的小姐。“木门没隔音,不要吵到老人家。”尤其是鸡鸡坏掉,没性生活的孤独老人,羡慕嫉妒横,人家的孤独这人,羡辏嫉妒恨,人家的睾囊癌还要医很久捏。

  品常翻白眼,进房,脚踢上门,白雪扔床上。脱去浑身酒味的上衣,往床上瘫平。

  “累死!”长脑瘤的人,不堪被这样摧残啦。

  白雪的手机又响了,从刚刚就一直有人打给她。

  他踢踢她的腿。“喂,把你的手机关掉。”会吵到人。

  白雪哭哭啼啼,摸出手机。“喂?”

  品常惊骇。

  有种!她没关手机还接了电话。

  “怎么整晚找不到人?”王朔野问。今晚他打了一通,没接。第二通,没接,越打不通他就越想打,她不回电话他更要打!这折磨人的小东西,整晚到哪里去了?

  王朔野的团队总是二十四小时待命任老板随Call随接。他已经很久没经历过打电话找不到人,对方又不回拨的恐怖,这真教他心情好乱,情何以堪。刹那间,爱白雪的深度、在意白雪的程度,又莫名强大好几倍(人就是贱。)

  “哦,是你啊,哈哈哈,大老板,王大老板,了不起的王大大老板。我没事,没事儿……跟朋友....喝喝……喝酒。”她笑呵呵。“和牛真好吃——比你请的那个茹什么的牛排赞喔。”

  最好你明天还笑得出来。

  品常翻白眼,跟他无关,懒得管,随她摧毁自己的姻缘路。

  王朔野静了几秒,不爽了。“你喝酒?跟谁?”

  “我不是说了,朋友啊,哈哈哈。”

  “什么朋友?男的女的?”

  “品常——他问你是男的女的欸……”白雪喊,凑近掐住他下巴。“我看看喔,唔,这么帅,鼻子这么挺,当然是男的,哈哈哈,是男的啦……”

  最好你明天还能哈哈哈。

  品常无限同情,喝酒误事,莫过于此。乘龙金龟婿,眼看就要毁在她手里。“台湾凌晨了吧?你该回家了。”王朔野咬牙道,他错看白雪了吗?以为她是洁身自爱单纯女,结果酗酒还……跟男人厮混?

  “我不回家,我讨厌回家,我不喜欢家里那个人——”

  “家里还有谁?你跟人同居?”

  “没想到他(她)有小孩——”白雪哭了。“我被骗了——”

  听到这里,王朔野离崩溃不远。他远住异乡,脑海画面是白雪跟别的男人酗酒

  不回家,而家里还有个人等她,然后还冒出小孩而她声称被骗了。

  这女人莫非私生活淫 乱?!

  “你……你到底——”有几个男人?

  嘟嘟嘟——电话偏在此时断讯。

  NO……在这匪夷所思之时,在一团迷雾待解之时,在千头万绪厘不清楚时,电话挂了?!

  王朔野立刻再打。

  距离不是问题,电话不通才是人间最遥远的距离。

  世界,就是这样结束的。

  我们很难想像,远在旧金山的王朔野是怎么忍受身心煎熬、肝胆两虚,揣摩猜测狐疑困惑,这个打算认真追求的女子。

  她是白雪公主,还是黑魔女?

  她是清纯小可爱,还是淫 荡坏女娃?

  这是要逼死谁啊,还给不给人活啊啊啊啊?

  关键时刻将电话关机的是江品常——明智的决定但好残酷。

  他断了白雪胡说八道的机会,却开启王朔野胡思乱想的旅程。

  白雪蜷成虾状,哭得不能自已。“我好渴,给我水。”

  水来了,冰凉凉的水杯轻触额头。白雪仰头,慢吞吞喝了。

  “真好喝,你人真好。”白雪躺下。“可以帮我擦脸吗?黏黏的。”又是鼻涕又是眼泪。

  湿毛巾来了,带着淡淡皂香,覆上她脸,抹来抹去,抹干净。

  舒服多了。

  “谢谢您。”白雪搂着枕头。

  “你好好。”睡了。

  好好睡,好好睡吧。

  品常坐在床沿,笑望她憨憨无辜的睡姿,像小狗一样。

  她说一,他做一。她央求啥,他照办。

  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配合?待她这样好?

  因为啊……他眼里闪烁戏谵的光。

  明日,当白雪想起今晚,检查过手机记录,她会想灭了自己。

  想到这里,万分同情。呵呵呵,就不跟她计较那么多了。

  温柔抚着她的发。白雪啊白雪,噫……咦……以……矣。

  “要~~坚~~强~~耶。”他也会歌仔戏腔。

  第9章(1)

  什么东西在眼前一闪一闪?

  白雪睁眼,醒过来。

  面前,一扇窗敞开着,窗栏垂着DIY的窗帘。那是由一串串废光碟制成的帘子,盘型光碟,在晨光中闪烁。风吹来,它们晃,闪啊闪。屋外是大片的金黄光,茄苳树迎风荡着枝叶,能听见藏在树梢唱歌的鸟儿,幼细的鸟叫声应该是“绿绣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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