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敢扔钻戒?!她竟敢——
王朔野拾起钻戒。“知道你扔的这个值多少吗?陈白雪,你会后悔。像我这种人,就凭你?我敢说你再也遇不到——”
“不希罕啦,我再不要忍耐你的坏脾气。”
“你脾气就好?我才受不了你的烂品味。”
“昀,你就很完美吗?老实说,我一直受不了你喷的古龙水,臭死了!我是怕你伤心不说而已,男人干么喷那么浓的香水……”
“喷香水是礼貌,就像女人出席重要场合要穿高跟鞋,你才可笑,老是穿布鞋,你小学生吗?跟男朋友约会穿那种烂鞋,愚蠢幼稚,笨女人!”
“既然这样你干么追我?”
“我追我的,你干么答应?要交往就要有诚意,没心认真的话干么浪费我时间!”
“昀,所以都是别人的错,你自己没问题?你就不用检讨?”
“我事业这么成功不是靠侥幸,能力这么好我为什么要检讨?女人只要听话跟着优秀的男人走就对了,只有笨女人才会——”
“你践什么拽?你才又烂又讨厌——”
他们好幼稚地互相咒骂,想起交往以来种种委屈,都疯狂了,恨死彼此了,都口不择言了。
后面,黄西典跟江品常一整轮听下来,瞠目结舌,啧啧称奇。
“这两个都成年了吧?”黄西典问。
“好幼稚。”江品常结论。
“怪不得会交往。”
“但负负不会得正啊。”
可不是,吵一轮下来,都喘都累。
王朔野最后咆哮。“这阵子我当作恶梦,我要是再打给你我手断掉!”
“我才恶梦,拜托放过我,这辈子不要再联络!”
“没问题。”
“太好了。”
他上车,咻,跑车驰远。
她握拳,胀红面孔,骂到头昏脑胀。
到最后,这般难堪,不欢而散。
好累,好喘,从夏天到现在,一场突来的恋爱,排山倒海,原来是互相灭顶,而不是相濡以沫。还真庆幸结束了,就当发场热病。现在想想要是真跟他结婚生子,那折磨可不是开玩笑的,定要日日听他演讲,发神经,闹胃疼。
走回品常身边,她跟他们道歉。“不好意思,吵到你们。”
“不会不会。”黄西典打呵欠。“没事就好,我去睡了,你们聊。”
他刚走,品常的手机响了。
三更半夜时候?白雪赶紧说:“是他吗?是他的话不要接。”
“他没我电话……”看看来电显示。“是你家室内电话。”
“蛤?”
品常接起。“喂?……熙旺?别慌,慢慢讲——”
那边,熙旺紧张得语无伦次。“妈妈被骂了一直喝酒,我叫她都叫不醒,大哥哥你快来,我妈妈好像死了,哇——”熙旺大哭。
品常脸色骤变,关电话,跑向货车。
白雪追过去。“怎么了?熙旺怎么了?”
“沉檀熙出事了!”
他们冲回白雪住处。
“快点救她,快救她!”熙旺吓得脸色发白,抱着倒在地上的妈妈。
沉檀熙口吐白沫,丧失意识。
白雪也慌了,怎么办?
江品常最镇定,他检查沉檀熙状况,还有呼吸,抱起她就往楼下冲。白雪牵着熙旺跟上去。
到了医院,沉檀熙被推入急诊室。
医护人员问熙旺问题,熙旺发抖,小小的手,寻着江品常。江品常立即紧握住他。
白雪听着熙旺讲话,听完孩子说的话,她惭愧内疚,很自责。
原来王朔野跑去她家闹过了,还狠狠羞辱过他们母子。他也许觉得是为她出气,但骂沉檀熙下贱?他怎能说这种话?完全没顾及孩子在场,这点教她好怒。
江品常注意到她的脸色,另一只空着的手,来握住她,她才镇定下来。
医生检查后,给沉檀熙洗胃。
原来沉檀熙将精神科医师给的一个月份躁郁症药全吞服了,还喝了酒。
白雪震惊,她想死吗?好过分,她死了,熙旺怎么办?
脱离险境后,沉檀熙被送至病房。熙旺受到惊吓,焦虑整晚。
“妈妈没事了,不怕,好好睡一觉,醒来妈妈就好了。”
江品常跟白雪合力将他哄睡了,看这可怜的孩子,终于在陪病床上,沉沉睡去。
白雪叹息,跟江品常道歉。“不好意思,让你这么麻烦。”
“我去买饮料。”他离开病房。
白雪坐在病床旁,看着昏睡的沉檀熙,她脸色惨白,看起来好惨。枯瘦,两眼凹陷,手腕还吊着点滴,掌背青筋浮现。
这哪是当年那个聪敏又充满活力的沈大编辑?这……曾经是爸爸深爱的女人吗?而今……樵悴得像朵将残败的花。她是怀着怎样羞愤的心情,吞下那些药?
白雪伸手握住她的手,好冷好瘦的手。
第16章(2)
沉檀熙睁眼,白雪即刻松手。
她想坐起,被白雪制止。“不要乱动,医生帮你洗了胃。”
“唔……熙旺?”
“嘘。”白雪眼神示意,沉檀熙看见儿子睡在陪病床。小小脸儿,很无辜,睡得好沈、好香。
白雪轻声骂。“你怎么这样?熙旺被你吓坏了。”
“他骂我下贱,靠着怀孩子赖上你爸。”沉檀熙凄惨一笑。
“对不起。”白雪尴尬。“我不知道他跑去闹。”
“他说要找律师,把我们赶出去。你好厉害,有男人帮你出头。”她苦笑。“我只有熙旺——”
“别管他说的,我没要你们走,我跟他分手了。”
“为什么?”
“总之分了。所以你放心,不会有律师。但是我警告你,这事不可以再发生了,我不准你死在我家。你不要害我好不好?真是……”白雪眼眶红了,哽咽了。
“你跟我爸的事我不气了可以吧?不要这样,我不要看你们这样——”
白雪落下泪,那眼泪一滴、两滴的淌下来。
沉檀熙震惊。竟然……为她哭泣?陈白雪,真是傻。
白雪也讨厌自己竟然哭起来。“反正没事了,但是要住院一星期。我去外面,你好好休息。”白雪起身要走,忽然被她抓住手。她抓得很紧,微颤着。白雪转身,看她脸色怪,手心都是冷汗。
“怎么了?不舒服?要叫护士吗?”
“我现在要说的,你听好,我不会再说第二遍。”
又怎么了?好严肃的表情。白雪要抽手,她却抓得更紧,眼睁大大的,很骇人,那眼色,像两潭黑暗深渊。
白雪背脊寒毛竖起。
沉檀熙直盯着她,很艰难但清楚地说:“那天情人节,你爸妈出车祸。我……那天喝醉了,打电话给你妈,告诉她怀了你爸的孩子……也许,也许车祸和这有关——”
终于说出口了,沉檀熙松手。
白雪望着她,一句话都没说。太惊骇,她无言。
病房很安静,沉檀熙说的话太清楚,清楚到白雪没办法假装没听见。
床后一盏壁灯亮着,映亮一隅白墙。
白雪看着沉檀熙,视线移至墙上那亮着的一处惨白,又移至病床旁。窗外,黑沉沉的夜,一痕新月,白利利的,像把刀,她呆望着。如果手上有刀,应该,会毫不犹豫就刺向沉檀熙。
她会吗?
会吗?
太愤怒,根本说不出话,也找不到合适字眼。
呆望那痕月,白雪想像当时车上的爸妈,想像那通电话怎样割裂妈妈的心。他们争吵了吗?车上发生什么事,车子才失速撞上号志灯?
沉檀熙等着,以为白雪会骂她,甚至揍她。
但白雪不说话。
“你看要骂我还是打我,都可以,我不会躲。”她虚弱道。
“我……我一直很后悔很内疚,我真的快疯了……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做错的人,哭得厉害,惊醒熙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