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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广泽看老家伙将那哈欠虎一抛一接,甚是刺眼。

  “你也知道我将这只老虎取名潘娜洛碧啊?”老家伙诡计多端。“霏碧告诉你的吗?”

  “别玩把戏。”祭广泽不耐烦地说。

  “好,别玩。”虎王抓紧小老虎手一掷。

  啪!祭广泽接住迎面飞来的铸金老虎,愤盈站起。

  虎王大方摊手,下一秒,严厉开口。“刚刚乔小姐告诉我们霏碧出了意外。你要铸金老虎,可以给你,我的外孙女,我今天一定要带走。”语毕,不罗唆地离开。

  没一会儿,三个男人走出卧室门,再走出起居间。

  外门一关,祭广泽冲回卧室。

  倪霏碧下床了,拖出他买给她的橄榄树行李箱,将同样是买给她的衣裙一件一件放入箱。

  “你在干什么?”他走过去,抓出她整理好的衣服,往地上丢。她居然要离开!他气极了。

  “广泽先生,”倪霏碧没被他吓着,捡回衣服,折好,继续装箱。“这是你买给我的衣服,我以后都会穿,像你穿我做的衣服一样,天天穿。”美眸盯着他身上的袍衫。

  祭广泽猝地定静下来,凝眄她昏睡后的苍白脸庞,不发一语,转身,走到拱形窗下。

  外头,水上飞机滑进往常的位置,稍稍避开两用艇,那三个男人正在登艇。

  “我回海岛,可以用自己的裁缝工具帮做你更多衣服。”小女奴移到他背后,柔荑环抱他。“等我做满一整箱,我给你送来,你要奖励我,让我住橄榄宫殿……”

  祭广泽微微一僵,把手里的哈欠虎握得好紧。小女奴松开了手。听到烦人滚轮声,仿佛那轮子滚过他心脏,他用力挝胸,旋足,房时届时剩他一人,他知道,只要再回首,他可以看到她的身影,但他不想看她登艇被载走。他走离窗边,往床坐,床上托盘没东西,她都带走了。

  “滚!”他举起托盘摔打。“都滚!滚!”

  发泄一阵,托盘断脚断环躺在地上。一张卡片从床畔桌柜掉出来——就掉在托盘坑疤不平的盘面上——是小女奴写的,要寄回海岛的明信片。

  他拾起,看也不看,把它撕成碎片。

  还寄什么明信片?寄给谁?可笑!

  这一天,奥斯从萤岛返回海崖洞,差点撞上停机区多出来的两用艇。他在机上,等到那昂贵顶级快艇驶离,才走下水上飞驾驶座。

  站在小花园木道、微笑送客的乔隐妃,一见他,扭头就走。

  奥斯扬声。“是你通知他们来的?”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暗桩,堤奥斯——”

  奥斯挑忧虑眉,撇笑。“我可从来没有出卖过孤爵……”

  第7章(1)

  “奥斯,你说,那些人为什么找得到我?”醉醺醺的家伙,走路成问题,讲话倒是条理清晰。

  “我怎么会知道。”奥斯随口答,颠下背上的重量。这种背男人的苦差事,什么时候会结束?他很乐意参加背老婆大赛,摔得满口烂泥都乐意,背男人,他只想把他摔去吃烂泥,偏偏背上这个是华族少爷。他当初真不该接受师父的请托,毕竟这是他们罗家的宿命,跟她姓堤无关哪……不过,这些年,他跟孤爵搞影艺,搞出兴致,兼差变正职,脱身难舍,只好继续跟他和烂泥。

  “孤爵,很多事,无须我多言,你应该比我明白,硬要我乱猜,我会告诉你,你那如父的长兄,铁定在你出生时给你植入了追踪晶片——”

  “是吗?”长长应了声。还真的有在听!打个酒嗝,他冷嗤哼道:“祭雨丰那个浑蛋的确很有可能做这种事,他跟‘魔山’那些以为自己正常的狱卒下流胚一样。”

  奥斯嘿嘿笑,回道:“所以呀,在你们祭家应该没有什么不可能吧,不是说,你们出生都有一条什么鬼项链。”

  “龙项链。”醉鬼纠正他。

  “是、是,龙项链。”奥斯受教地点了好几个头。“传说那项链会发光?还是发电——”

  “传说都是假的……”事实上,他从未拥有那条项链,看都没看过。年少时,女人是告诉过他,他父亲打铸他的项链,她帮忙当助手。他说,那项链他就是要送给她。女人笑笑,谢谢他的礼物。隔天,她嫁给了不成气候的浑蛋画家,没多久,他听说她生了一个小孩。

  什么命定?鬼扯!他把项链送给他认为命定的女子,她一样嫁给别人!

  “我不信传说。”醉鬼挣扎,两条腿往地上拖。

  奥斯松手,摆脱负重。

  祭广泽站在苹果花屿的子夜街道,他不住祭家海岛,不信传统,他好久没想起那个女人——除了委托打铸一把万能金钥匙——大概在遇见她女儿之前,或者更早更早……他已忘了她。

  “别跟我提什么项链破铜烂铁……”喃喃自语,他缓步行走,左手伸进西装外套口袋,握着总是随身携带的哈欠虎。

  金粉晕灿的光芒拖曳路树长影,闪烁的碎石步道遗落着来不及成果的花朵,是苹果花,午后阵雨没收回的战利品,铺缀夜道,像一盏一盏小灯,他捡起一朵,却是闻见橄榄树枝叶的清雅,循着香味,他回到尤里西斯街六十三巷三百二十一号。

  他摸摸门牌,把苹果花插另在上头,静睇着。

  “三、二、一。”嗓音深沉。“三、二、一……”这门牌号是新的,不,不新了,已经镶嵌五个月又四十九天,啊!就是六个月又十八——不对,上个月小,正确是六个月又十九天。何止三二一,这幢房子——不,宫殿花了十个月完工,加上他入住的日子,远远超过三二一。

  “三、二、一——”

  “甭倒数,我已经到了。”奥斯没想到一个喝醉的人能正确找出自家屋门。

  “看来,你今夜没那么茫——”

  “奥斯,你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吗?”祭广泽推开没锁栅门,懒飘飘地走上庭园草地的S小径。

  奥斯把门往矮墙头柱靠合,回身跟上孤爵醉影醉形。说他醉,他找得到家门,说他没醉,他此刻走路歪七扭八脚打结。

  “农夫与蛇的故事——”大声喊了起来,一踩上门厅,就跳舞转圈,很亢奋,起疯性了!他哈哈狂笑。“农夫与蛇的故事,念给我听——”

  邻居家的门厅灯乍亮。

  奥斯嘘了声。“我念我念,你安静听——”

  “叫女奴来念。”凶狠狠,暴跳起身。“叫女奴来念!我要睡觉!”开始扒衣服了。

  “好好好,她在床边等着念。”奥斯技巧地擒住他的肢体,带往门前。门没上锁,省了他搜身找钥匙的麻烦。

  奥斯将祭广泽扛入屋内,没得到感谢,只听他咆哮——

  “野兽都是忘恩负义的!忘恩负义!”

  “好久好久以前,一个寒冷的冬天,农夫走在回家的路上,看见冻僵昏迷的蛇,农夫觉得蛇很可怜,于是把蛇放进他衣服里,用他温暖的胸膛保护蛇,结果,回温苏醒的蛇,以为自己被人类捕捉,下一步可能要被煮汤,情急反咬农夫一口。毒液流入农夫心脏,农夫倒不起,蛇赶紧逃走,农夫死前自悔——‘我真笨,我怎么会对一条毒蛇起了同情心’。说完了赶快睡觉吧。”倪霏碧席地而会,上身伏在低矮的沙发床边,伸手摸摸躺在床上吸手指的幼儿脸庞。

  小家伙眨巴着圆滚滚的双眼,蠕动身子翻面,像蛇一样,胖胖蛇,老虎模样的胖胖蛇。倪霏碧笑了笑,拍拍小家伙包着尿不湿的圆翘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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