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走掉的几位王孙公子,挤眉弄眼邀他同去“牡丹阁”吃酒。
想想也是,这侯府再热闹好玩,可也有长辈大人们在,不好太过放浪形骸,这会子趁人多溜之大吉了,想必正在“牡丹阁”内左拥右抱,一面品尝着各种美味佳肴,一面笑狎谑浪、暮成云雨吧!
他没兴趣坐在女人堆里,因为那些刺鼻的脂粉味令他浑身不自在。
更何况那些女人的目光,彷佛迫不急待地想要吃了他!
与他的没兴趣比,苻卿则是不解风情,性子又急,丝毫不懂温柔。
因二人自幼一起长大,素来交好,私底下苻卿常常取笑他,说这世上哪还有女人能入他的眼?
苻卿说错了。
他的眼里唯一能容得下的女子,是他的樱姐姐。
曾经的恼怒生气、鸡蛋里挑骨头、找碴戏弄、出言不逊,如此大费周章,无非是为了掩盖一个简单的真相:他想要引起她的注意,他不愿意被她漠视、轻视或者蔑视。
他甚至也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总是想看到她、最想看到她、只想看到她?
或许就是从那年在桂树下初初相遇的第一眼吧!
那张清丽出尘的脸蛋上,弯弯的柳眉,灿若星辰的眸子、嫣红柔软的唇,即使是后来看见芙颊上那块旁人深感可惜的红色胎记,随着时间悄移,竟也会让他觉得那是分外美丽的。
也许只要是她的,都是美的、让他惊艳的。
这么独一无二的女子,像一个巨大的宝藏,取之不尽、挖之不绝,无人可以窥得全貌,所以老天爷才会妒嫉她,让她显得与众不同一些吧!
她有着令人交口称赞的厨艺,她熬的清粥小菜他也爱吃。
她会讲许多他没听过的故事,那是书本里没有的、让人惊奇的。
她绣的花草虫鱼栩栩如生,她给他绣的香囊他宝贝似地贴身携带着。
她写的字,连京城里最着名的书法家都自叹不如,不住打听这是哪家千金的笔墨。
她高兴的时候,就会绽放出美丽的笑容,那眉眼间的风华教人心动不已……这样的女子,怎么会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她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猜不透,也不想去猜,这个时候的云墨甚至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离开侯府、离开自己。
随着年岁渐长,他不是不解情事,熟识的王孙公子们有的已经娶了亲、有的在外养了妾室、还有的偏爱流连青楼中的温香软玉。
众人聚在一起喝酒时难免提起女人,感叹女人的香肌玉肤、婀娜体态,女人的柔若无骨、亦酥亦脂,甚至有几个还趁兴吟起了yin词艳曲。
“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拥;回眸入抱总合情,痛痛痛;轻把郎推;渐闻声颤,微惊红涌;试与更番纵,全没些儿缝,这回风味成颠狂,动动动,臂儿相兜,唇儿相凑,舌儿相弄……”
他听了,脸红心跳;其实早在十二岁那一年的夏至,他去简国公府里作客,就曾经看见过chun|宫画。
那简国公是个风流人物,姬妾成群,最喜收藏chun|宫画。
那些绝精绝巧的画册整整齐齐摆在书房的架上,册子为府镶花绫裱、牙签锦带妆成,大青小绿细描金,再以象牙雕成的别子别紧,十分讲究精美。
他因好奇,随意地抽出一本,翻开来看,上面所画皆是男女交合,所绘的人物唯妙唯肖,内容mi|yan|yin浪。
他的脸一下子红了,脑子里似乎有些什么被“啪”地唤醒了。
简国公为了讨好他,甚至要将自己最喜爱的歌姬赠与他,他红着脸,还带着少年的青涩,不好意思地推辞掉赶紧回家了。
樱姐姐……为什么现在每次看到她,脑海里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画里的那些女子?
不!那些女子哪里有樱姐姐好?
他的樱姐姐,有着如白瓷般细致的肌肤,乌黑的头发像最柔顺的黑缎,酥胸前隆起的美丽曲线,让他只敢瞧上一眼,当对上她美丽的眼眸时,就会如同做错事般的小孩,仓皇不安地迅速移开目光。
他只敢在她没有察觉的情形下怔怔地偷看她。
看如画的眼眸、莹白的两颊、瑶鼻下嫣红的樱唇,甚至在她伏案写字时,看她一只玉手如青葱,纤纤十指优美地轻扣笔杆,满脑子全都是绮丽的念头。
他想吻她柔软的唇,也想含住那纤指,吸吮、轻舔,都该会是何等的幸福?
他觉得像是着了魔般……是心魔。
对那脱了衣裳行勾引之事的艳姨娘,他只觉得厌恶,可是他却常在夜里大汗淋漓地醒来。
他梦到自己在对樱姐姐做那画卷上的男女之事,这样的梦一方面使他惴惴不安,生怕被樱姐姐知晓,这无疑于亵渎,一方面他又兴奋莫名、异常欢喜。
他喜欢樱姐姐,他只想对她做那画上男子所做的事情……只与她。
但他不敢冒犯樱姐姐,他怕她生气。
至于那些肤浅的女人有什么好?怎么比得上她一根头发?
第7章(2)
府里的宴席如流水,开了一席又一席,觞酌流行、丝竹并奏,客人们酒酣耳热、高声谈笑,仰而赋诗,有管事的来寻他了。
“主子。”那管事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老侯爷请您到前厅去,戚太师和两位国舅都来了,同来的还有几位少爷和郡主。”
云墨厌烦地挥了下手,动也不动,“就说我出门了。”
“这……”管事的为难地劝道:“那三郡主特别要见您。”
“见什么?难不成我是笼子里关的野兽,长得青面獠牙,还有三头六臂?”他嗤之以鼻。
“噗!”这话说得那管事的和绣菊都忍不住闷笑。
戚家的三郡主敏茹自一年前在宫里见了云小侯爷一面,就芳心明许,这在骊京城里也不是什么新闻了,这回又打着幌子来给老侯爷祝寿,还不是来见自个儿的意中人的?
偏生这意中人半分面子都不给,说不去就不去。
正在此时,从门外跑进来一个小厮,嘻嘻笑着报告:“主子,荷月姐姐和樱姑娘他们已经回来了。”
这回云墨倒是“腾”的就站了起来,面上的不耐和烦躁已一扫而光,整个人如沐春风般,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那管事的忍不住感慨,若是千金之躯的敏茹郡主得知,自己在小侯爷心目中还比不上几个丫头,不知道会做何感想啊!
当真是冤家路窄。
云墨刚出了庭院,就见那穿戴得花团锦簇的戚家三小姐……钦封敏茹郡主的刁蛮少女和其兄戚虎,正带着几个丫头一路走、一路游玩地朝这边来了。
“小侯爷!”敏茹遥遥望见云墨,当下惊喜地拉起裙子就朝这头跑。
敏茹与云墨年龄相仿,自小心里就爱慕云墨,一心希望父亲能与祖父开口,向老侯爷提一提儿女亲事,让两家结亲。
因而趁着这次机会,拗了半天才让父亲同意带自己过来,哪怕亲事不提,先见见梦中情人也是好的。
“三郡主。”云墨仅瞟了她一眼,直接绕过,继续朝前走。
“小侯爷,原来您真的在这呢,前头正唱‘李逵负荆’呢!”敏茹脸红红地跟上去,扭捏着问:“您不爱听这戏吗?”
“不爱。”
“那……那……‘荆钗记’呢?”
云墨颇有些不耐地随口敷衍了几句,懒得搭理。
这戚家人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仗着家族受皇上恩宠,在骊京城欺上瞒下、仗势欺人,按京里百姓的说法,这还不都是戚太师靠敬献各地美女去吹皇帝的枕头风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