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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思收拾着桌面上的东西,无心抬眼看见了张柔古怪的脸色,随即笑了笑,其实她知道张柔要说什么。

  “思思……”简思的眼神了然,张柔也不好再吞吞吐吐,憋了一中午的话还是决定明说。“奚纪桓……”

  “张总。”简思难得打断了别人的话,这次却很坚决。“你对我说过的话,我没忘,我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我只是想踏踏实实的工作,有稳定的生活,其他不该想的不该做的,我都不会……痴心妄想。”经历了那么多,她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

  张柔的眉头皱紧,点了下头,“那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些奇怪的预感和疑虑,简思的坚决尤其怪。就算再本分踏实的女孩子,面对奚纪桓这样的年轻人竟能波澜不兴的说出这样的话,很古怪。她转身前不由细细地再打量了一下简思,真的很漂亮,那抹似乎与生俱来的娇媚并没因贫困的生活而减淡。她有点儿理解奚纪桓这个“阅历”颇丰的花花大少怎么会对这样低调沉默甚至阴郁的女孩动心,简思就是那种天生媚态的女人,许多人认为“媚”是很嚣张的一种美,那是最下乘的俗艳。张柔自认是个美女,一向不乏自信,但从见到简思的第一眼,她就嫉妒,所以钱瑞娜对简思的敌意她并不意外。简思那种美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或许,对一个家境贫寒的女孩子,想安分的生活,这并不是好事。

  第5章(1)

  临近下班,入了秋的傍晚,办公室里格外阴凉,简思关闭电脑,却不知不觉对着显示器发起呆来。她刚才接到了正良的电话……正良有些抱歉地告诉她,奚成昊向他问起她的手机号码,他说了。

  门一响,她以为张柔忘记什么东西回来拿,却看见了一脸阴翳的奚成昊,他似乎算准了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进来以后顺手拧上了门锁。

  简思浑身发僵地坐在座位上,有些无措。

  “意外么?”他冷笑,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来,直直地看她,他不信蒋正良没和她说,果然,她愣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她的确不意外,打听她的情况对他来说易如反掌。他回来后并没打算找她,怎么会今天去问正良?眼睛深处的微光亮了亮,她猜到原因。

  “一个家里困难的小助理,能穿这么好的衣服,纪桓买给你的?”他讥嘲地瞥着她。

  简思没有回答,看来他不只问了她的手机号码。他一定知道她和奚纪桓什么都没有,这么说只是想让她难堪吧?她不想解释,没必要。

  沉默了一会儿,他的口气变得不那么尖锐,“你爸死了?”

  她突然抬起头,看他的眼神让他的心一刺。

  “对,我爸死了。”她直视着他,语气冷硬。

  如同被逼急了咬人的兔子,她冷冷地看着他,她听不得他这么随便地说起爸爸的死,这么多年练就的冷淡和忍耐就被他这么一句话轻易击溃。她受不了他说起她爸爸!

  他皱眉,感觉到了她的异样,眼神深冥地看着她没再说话。

  他不说了,她突然有很多话想说,她自己都觉得意外。平时的怯懦和隐忍不见了,她看着他,嘴角竟浮起淡淡的笑。奚成昊抿紧嘴唇,她这么笑的时候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不是过去的简思,也不是现在的简思。过去的她没有这么冷冽的眼神,现在的她也不会这么凌厉怨恨,她……是谁?

  “五年前的那天,下了大雨。”原来她记得这么清楚,只要她愿意翻开记忆,那一夜赫然如同昨天,她笑笑,五年了,她连自己都欺骗的这么妥当。

  奚成昊的手暗暗抓紧椅子的扶手,阴沉的脸色失去镇定,显然他知道她说的是哪个雨夜。

  她说起往事的时候,眼睛里半点水光都没有。

  “我爸爸去了你家,为了他不要脸的女儿,去哀恳你的父母给我一个交代,给我肚子里的孩子一个交代。”

  他眼神更加幽深,这他……都知道,他父母说了什么他也知道。那年他还没到二十岁,在他父母的眼中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他的人生刚刚开始,而且注定辉煌,他的恋情在父母眼中不过是少年对欲 望的好奇。当初的简思,在他父母看来不过是儿子人生路上的一粒尘土,前面有无数闪烁的钻石等待儿子随心挑选。

  简思沉默了一会儿,他父母说的那些话,她竟然能回想的一字不落,他家的豪华,甚至他家那张沙发的花纹她都记起来了,因为那天她没勇气抬起头,就死死地看着腿边的沙发。那是她第一次感觉到距离,她和奚成昊之间山遥水远的差距,他并不是学校里俊美帅气的学生,并不是和她肌肤相亲的男孩,他……是个王子,生活在那么奢华世界里的王子。爸爸带她来他的家,仅仅是看见那占地广阔的庭院,她的心就瑟缩成了卑微的一团,也许那时候她就明白了……嫁给奚成昊,是多么渺茫的一个奢望。

  她没重复他父母的话,没办法重复,那晚她所感受到的耻辱和羞愧……让往后的那些闲言碎语都如同打在玻璃上的小石子,发出吱嘎难听的声音却毫不影响她的内心。那些一针见血的话让她的爸爸无法辩驳,她的处境让爸爸无法挺直腰杆,那么难堪的话,那么难堪的态度……一一忍过后,爸爸碾过最后尊严的渣沫挤出一丝微笑说:“我女儿其实是个很好的女孩,只要你们肯了解她,你们就会喜欢她。”那一刻,她希望自己就此死去,养育了她的父亲,因为她而蒙受了这样的羞辱。

  妈妈发现了她身体的异样,惊怒忿恨,爸爸却劝住了她。简思记得爸爸对妈妈说的话,记得他说那番话时每个细微的神情,他是那么地信任自己的女儿。爸爸说:“秀容,你先别生气。思思一定是真心喜欢那个男孩才会这样的,才会想为他生下孩子的,思思不是个随便的女孩儿。”

  母亲仍然无法原谅女儿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无法容忍当公主一样宠爱的女儿会落到如今的田地,更无法原谅那个共犯的男孩迟迟不向家里说明,只轻飘飘地要简思先把孩子生下来!

  生下孩子,他的父母仍不同意怎么办?

  让简思带着孩子,一生背负个未婚生子的恶名?或则夺走孩子,让简思永远只能当一个罪人般的母亲,看一眼孩子都需要向他们乞求?

  那个男孩子到底太年轻,养尊处优处处受制于父母,指望他能负起责任,难!

  简国沛也同意妻子的看法,孩子们到底还小,生儿育女的责任重大,并不是他们能承担的。虽然对方家世显赫,作为父亲他要为女儿努力争取。虽然整件事算不得光彩,但女儿在他心里还是纯洁无暇人见人爱的好姑娘,只要对方的家长能见见她,肯了解她,他有信心他们会喜欢上乖巧可人的女儿。所以他不顾简思的反对,在妻子的支持下,带着简思去了奚家。

  这些在奚成昊父母的眼中却是另外一回事,一个不到十八岁就怀上孩子的女学生,品格能好到哪儿去?一怀孕就和家人杀到男方家里软磨硬泡地要求结婚,如此明确的目的是为什么?他们的儿子都还没和他们说,她家已经上门谈及婚嫁,任他们百般刻薄,仍能忍气吞声,这副嘴脸实在让人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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